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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練捻了捻手指,趁著接空碗和糖果包裝的時候偷偷去探卿淺的手腕:「師姐靈脈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卿淺後退,讓江如練摸了個空。
她退到床邊坐下,面不改色道:「祛毒的時候出了差錯。」
回答得很自然,江如練分不清這是真話,還是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她乾脆也搬了椅子,挪到卿淺對面,神色認真:「師姐不給我看,那我就當傷還沒好。我每天要往師姐的水裡放一滴血,悄悄地放。」
「說出來了還能叫悄悄?」卿淺反問。
江如練勾起嘴角,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很是自信地向卿淺解釋原因。
「嗯,師姐不知道我每天什麼時候放,但是可以提前吃一些清心靜氣的藥,保持心態平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卿淺雙手交疊在腿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似乎在很認真地聽。
又或許是想知道她還能說出多離譜的話。
江如練有些納悶,明明她的計劃堪稱完美,解決問題的同時還提前預防了副作用,閃爍著人性的光輝。
可為什麼師姐看上去有點生氣?
她最後還是決定及時止損:「我去給妖管局說一聲,要株紫芝。」
「不。」卿淺毫不猶豫地否定道:「你讓停雲山出面和他們交涉,晏晏知道該怎麼做。」
江如練委屈,眉毛皺出個川字:「為什麼?這種事我做和晏晏做有什麼區別?」
卿淺抬眸,語速不急不緩,一聲聲敲在心上。
「江如練,你要用什麼身份去替我求藥?是同門還是同事,又或者被重點關注的大妖?」
「我——」江如練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後半句話卻被吞進了肚子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算不得停雲山的弟子,不遵循師門的規矩,否則要挨的鞭子三天三夜也打不完,要抄的書能繞青蘿峰十幾圈。
也不是妖管局收編的妖,畢竟那好幾頁的違規記錄還掛在檔案里,妖管局的大部分人族提起她都是滿臉沉重。
可是在停雲山護她性命、教她術法的是卿淺,只需要一個撒嬌就能心軟的也是卿淺。
為此,她完全可以不在乎事情的後果,只需要遵從本心。
去救她的心上人。
房間裡安靜了,江如練輕笑一下,把方才的話題拋在身後,開玩笑似的聊。
「我要去做一件事,需要拿一個人族當誘餌。」
「要做什麼就去做,我不會管你。但你要是失了分寸傷到人……」
江如練頷首:「我自己來向師姐請罪。」
日光下移,給卿淺的身影打上一層薄光。她面色如常地開口:「記得把衣服帶走。」
江如練拿回自己的外套,抱在懷裡,敏銳地察覺到衣服上的氣味變了。
好像被卿淺洗過一遍。
她走之前回頭,被太陽晃了一下眼,恍惚間又回到了許多年前。
那時候的卿淺是所有人嘴裡盡職盡責、言行舉止堪稱典範的大師姐。
而自己不過是被她照顧的其中一個。
*
「不帶副隊真的可以嗎?畢竟我們是在違規的邊緣試探唉,上面的老頭不會叨叨吧?」
有著栗色捲髮的少女邊說邊磨刀,鋒利的短刀與石面相互摩擦,「唰唰」的響。
再掬起一捧水澆上去,刀面鋥亮,可以照出她笑得燦爛的臉。
顧曉妝坐在辦公椅上,緩緩地踩著地往外滑,爭取再離少女遠一點。
畢竟在這種語境下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真的很讓人懷疑她的真實想法。
「狗子你收斂點吧,尾巴都要搖掉了。」坐她工位旁邊的柳砌接嘴道。
他手裡捧著一本書,名叫《屠龍弒鳳三十六計》。
顧曉妝來這裡報導時他就已經在看了,還時不時地做做筆記,掐道法訣。
如此好學的同桌,卻只讓顧曉妝覺得恐怖。因為書名的一部分就在柳砌對面。
明明有著絢爛如火燒雲般的漸變發色,昳麗到刺眼的五官,卻低著頭坐在牆角的位置,好幾分鐘不動一下。
硬生生從鳳凰變成了一朵陰鬱的蘑菇。
陰鬱蘑菇發出了指示:「不用帶我師姐,以後也不要讓她動手。還有,玄水訣近不了我身,還不如直接拿刀砍。」
柳砌「哦」了聲,有些苦惱地撓頭:「可是現在學刀來不及了啊。」
「我!我可以贊助一把刀!」
少女笑著湊上來,誰見了都會夸一聲元氣、可愛。
如果她手中沒有拿著那把砍刀的話。
「算了,隕鐵會被烤化的吧,江隊可不會賠。」
柳砌和少女笑成一團,毫不避諱地拿江如練開玩笑。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只有顧曉妝在其中瑟瑟發抖,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部門。
終於,江如練撩起額前的碎發,抬了抬下巴:「柳砌,你旁邊的是誰?」
顧曉妝一激靈,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我叫顧曉妝,人族,今年畢業於雲夢修仙技術學院,來替我表姐上幾天班……」
原本熱鬧的辦公室安靜了,兩妖一人齊齊盯著她,顧曉妝手都在抖,帶著顫音補充道:「表姐說、說小隊裡的人都很好相處。」
江如練最先轉過頭:「那你去接手你表姐的工作,整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