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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乘著風躍上窮奇頭頂,背手拔劍後,耀眼的劍光刺向它的眼睛。
窮奇動作凝滯,江如練則趁此機會燒斷鎖鏈,往外一撲,避開了這一掌。
「吼——」
刺耳的尖嘯於耳邊炸裂開,劍刃在靈壓下寸寸折斷。
窮奇被徹底激怒了,甩頭跺步,地面龜裂出深痕,這一片縛陣也因此被破壞。
卿淺處於靈壓中心,就像折了翅的白蝴蝶,不受控制地從高空跌落。
靈氣攪弄起的疾風呼嘯而過,所到之處樹木摧折。
它依舊不肯放過這兩隻膽敢挑釁的螻蟻,凝結出無數的冰錐,鋪天蓋地。
那抹白影堪堪躲過冰錐,還沒落地,又一道靈氣緊接而來,朝她狠狠壓下。
眼見卿淺就要落入地縫中,江如練的心臟也跟著跳停:「師姐!」
她幾乎沒有猶疑,一躍而上,在半空中接住卿淺,只需一步就能踏上地面。
卻有赤色鎖鏈自殘缺的陣法中飛出,鎖住江如練的腳,同時也限制住了她體內的靈氣運轉。
她的眼眸覆上一層淺金色,只來得及張開羽翼做緩衝,並把自己墊在卿淺身下。
「砰!」
裂隙底部被砸出一個淺坑,濺起紛紛碎雪。
江如練悶哼一聲,將懷中人抱得死緊。
骨骼在巨大的撞擊力下從中折斷,尖利的冰棱盡數沒入血肉,洞穿翅膀、從後背刺入,幾乎把整隻妖釘在了地上。
她仰躺著,胸口劇烈地起伏。地縫在她眼前緩緩合攏,最後只留下薄薄的一條線。
窮奇是想把她倆困死在裡面。
等熾熱的鳳凰血融化身體裡的冰棱,江如練攬著卿淺,慢慢往後蹭,最終靠著岩壁呵出一口熱氣。
卿淺毫無反應,江如練又連忙去探查她的情況,發現只是力竭暈倒才放下心來,閉上了眼睛。
她也沒力氣了,到處都疼。
時間在流逝,她體內的血好像也在跟著流逝。
因為鳳凰血,四周的溫度算不上冷。
江如練還能胡思亂想一下,自己弄成這樣,待會兒會不會被師姐責備。
沒過多久,卿淺睫毛微顫,還沒睜開眼就想要起身,奈何腰上纏了只手,根本動不了。
身後是柔軟的熱源,在這寒天雪地里甚至有些滾燙。
她啞聲喊:「江如練?」
「嗯,我在。」
江如練的聲音比她還低。
卿淺只記得自己脫力,不得已從窮奇身上摔了下來。
這麼會到這裡,還被江如練抱著?
卿淺試著運轉靈氣,然而靈脈使用過度,現在一絲都擠不出來。
更別說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她皺眉去扒拉腰上的手:「你先鬆開。」
「嗯嗯。」
有妖表面答應,實際上動都不帶動的。
江如練頭有些暈,幸好按住虛弱的卿淺還不成問題。
指不定師姐現在站都站不起來。
她好像是隨口問:「為什麼師姐要去救那些陌生人?」
江如練猜對了一點,卿淺的確蹆軟,自覺還得再調息片刻。
橫豎都掙不開,卿淺索性破罐破摔地靠著江如練躺好。
想了想回答道:「寧城裡有最大的藏書樓,幾百個各司其職的工匠,剛出生的小孩,還有……很有名的百年老店,只賣糖葫蘆。」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責任感,最後只能說:「這是我該做的事。」
江如練不說話了,她沒有因失血過多而失溫,反而體溫越來越高,這是身體裡的鳳凰火瀕臨失控的前兆。
她確實不能理解人族所謂的犧牲,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問:「那師姐嘗過寧城的糖葫蘆嗎?」
「還沒有……」
江如練傾身,將頭埋在卿淺的後頸邊,喟嘆:「那這也是我該做的事。」
蒼生和她沒有關係,但如果是為了師姐沒嘗過的糖葫蘆,還算值得。
「……」
卿淺正覺得奇怪,明明是數九寒天,為什麼這樣暖和。這種暖和區別於炭火,像春日的陽光,舒適得恰到好處。
她四周的冰棱因為高溫融化,水珠滴落到卿淺臉上。
卿淺伸手一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江如練?」
平時總是會積極回應她的妖,現在只能輕哼一兩聲。
她強撐著起身,手剛挨著地,就觸碰到了溫熱的粘膩液體。
是血。
這次她輕易掙脫出江如練的桎梏,借著昏暗的光線辨別出顏色,四周的積雪被血融出一片空地,全是已經乾涸的暗紅。
而江如練半闔著眼,呼吸已經微不可察。
卿淺直接半跪下去,撕開自己的衣服去給江如練包紮。
然而摸到後背上,才發現全是淋漓的血洞,讓人無處下手。
她一陣恍惚,突然想不出該怎麼辦。
洞穴里有風,或許地縫並沒有完全閉合。這是唯一的好消息。
不能再等下去了。卿淺當機立斷地背起江如練,沿著風吹來的方向尋找出口。
因為呼吸間儘是冰冷的寒風,她的嗓子似乎有些不堪重負,卻還是顫聲道:「江如練,別睡,你和我聊聊天,隨便什麼都好。」
「我翅膀好像斷得有些厲害,變不回鳳凰了。」江如練先前試了試,換來的只有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