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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練甚至懷疑那不是什么正經秘籍,搞不好是些又臭又長的祖師爺語錄。
她眯了眯眼睛,最終還是妥協道:「行了行了,就當順手。」
江如練急著去塗山,今天就要走。
她催著顧曉妝回去收拾東西,再看卿淺還垂眸立在原地。
從剛才起她就一直在想事情。
江如練喊了幾聲她才回過神,卻依舊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出去,我把陣法撤了。」
江如練乖乖出門,在院子外面等。
繁複的陣法在卿淺指尖崩解。幻象完全坍塌前,她最後一次回頭。
畫卷上的鳳凰正如流沙般湮滅,碎片散入蒼白的陽光中,消失不見。
這隻鳳凰最後留下的,也僅有一幅畫和別人日記里的寥寥幾筆。
不知是愛屋及烏,還是維持陣法消耗了太多靈氣,卿淺突然感到沒由來的心悸。
喉嚨猛地湧上一股腥甜,腳仿佛踩上了棉花、站不穩。
她扶住門框維持身體平衡,強行將血咽了下去。
少頃,江如練沒等到卿淺出來,索性自己倒回去尋。正巧發現她靠著門,臉色蒼白得嚇人。
「師姐,怎麼了?」
卿淺不說話,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這臉色能叫沒事?
江如練又是拿手背貼她額頭,又是探脈,然而查來查去只有體寒之症。
饒是如此,她也不肯帶人去塗山了:「不行,你病還沒好。不如留在桃夭書院,讓解行舟找人看看。」
說完,衣袖就被卿淺牢牢地攥住。
卿淺閉眼緩了會兒,輕聲卻堅定地拒絕:「要去。」
她的時間太少,一秒鐘都經不起耽擱。
*
唯一能載人穿過楚江結界的交通工具是船,印有九尾狐徽記的請柬就是船票。
妖怪們卻不用這麼麻煩,顧曉妝偶爾看向窗外,能看見流光從城市中來,掠過水麵向著塗山去。
或者浪花中突然冒出一隻踩水狐狸,游泳的白鹿。
當然,普通人類是看不見這些的,不然鐵定上熱搜頭條。
顧曉妝很興奮,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原來鳳凰這麼好看,尾羽真的絕美。江隊也有這麼長的尾羽嗎?」
江如練:「……」
她沒有。
當時只瞥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尾羽頂多只有畫裡的一半,身形也比不過它。
今天師姐足足盯了那隻鳳凰一分二十八秒,而昨晚自己變成原形後,半分鐘不到,師姐就索然無味地躺下了。
江如練的心拔涼拔涼的,她的尾羽沒有其他鳳凰長,求偶成功率大大減半,這樣怎麼能把師姐抱回自己的窩?
眼見江如練不說話,臉色還越來越黑,顧曉妝哪敢再多聊。
搞不好江隊的尾羽短得很,自己正戳中她的痛點。
她只好默默閉嘴,埋頭畫陣法。
這是之前的聚靈陣,卿淺特意畫在紙上給她,還讓她臨摹一百遍,熟能生巧。
南枝跪坐在她身邊,悄聲問:「休息一下吧?」
顧曉妝咬牙,筆尖片刻不停:「不行,我一定要把這張畫完。」
問就是學生的覺悟,玩的時候堅決不寫作業。
她聚精會神地練習控筆,沒注意到南枝悄悄靠近,在她耳邊呵了口氣。
那一瞬間,仿佛薄荷味的風拂面而過,整個人都精神一震,清醒了不少。
顧曉妝錯愕地看向南枝,後者將碎發順至耳後,眼神溫柔地解釋:「我把我的精氣分你一半,這樣子就不會太累。」
這是什麼絕世好狐狸,顧曉妝感動地猛撲上去,抱住:「嗚,南枝你真好。」
江如練看不下去:「嘖,出去,別在我眼前膩歪。」
憑什麼師姐在離她這麼遠的地方閉眼小憩,而這兩個就能親密地摟摟抱抱!
嫉妒使鳳凰扭曲,大魔王一樣的將顧曉妝和南枝趕出船艙,去外面涼快。
「你何必和小輩置氣。」
卿淺的聲音輕得沒有多少重量,像羽毛,聽得江如練耳朵癢。
江如練委屈地抿嘴,因為尾羽不夠長,她只能靠人形來吸引師姐。
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妖生失敗極了。
「還有多久?」卿淺又問,眼帘半闔,視線落在江如練的耳垂上。
那裡有一枚紅寶石耳釘,是江如練常戴的款式。
過了楚江還要駛入塗山港,江如練算了算時間:「半小時。」
看師姐盯了那麼久,江如練直接取下耳釘:「給你。」
為了討心上人歡心,她依照本能送出自己喜歡的寶石。手伸到一半,又猛地想起卿淺不是鳳凰,也不帶這種飾品。
亮晶晶的紅寶石耳釘躺在她手裡,收也不是,繼續送也不是。
江如練尷尬得想把頭埋翅膀里。
哪曾想卿淺居然悠悠探出手,將那枚耳釘取走了。冰涼的指尖不經意地划過手心,泛起酥酥麻麻的癢。
她竟然接受了。
江如練壓下心裡的激動,語調戲謔,像是開玩笑一樣:「師姐拿了我的耳釘,我就是師姐的鳳凰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漂亮的紅寶石被夾在手指間把玩,卿淺支著頭,漫不經心地問:「什麼都可以?」
江如練誇下海口:「嗯。」
卿淺抬眸,當真發號施令起來:「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