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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卿淺將手擠進她衣服兜里,她都沒注意。
她此刻動作機械地趕往歸墟的出口,思緒早已飄到了遠方。
很奇怪,白負雪為什麼要幫裘唐做事,作為禍斗,她怎麼可能聽人類的話?
地下洞穴里,只有無數散發出微弱光芒的螢火蟲,和潺潺的水流。
也不知道這些地下水最終會流往何處。
「或許歸墟確是靈魂歸處。」李絮伸手去夠空中的螢火蟲,還沒觸碰到,那些小小的光點就躲遠了。
顧曉妝更是像個好奇寶寶,小嘴一張一合,叭叭叭問個不停。
「人死後靈魂還能存在多久?能現形嗎?能交流嗎?」
李絮搖頭:「我找遍了典籍,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回程的道路似乎格外漫長。
前頭的一人一妖異常安靜,明明來時還黏糊得能拉出絲來,現在卻處處透著彆扭。
顧曉妝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向李絮小聲嘀咕:「她倆吵架了?」
不然江如練怎麼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而卿淺就像攀附著她的白蝴蝶,小心地揪著一片衣服,綴在她身後。
這聯繫太過脆弱,只要江如練稍微走快一點就會驟然斷開。
這種異常的氣氛還持續了不少時間,直到卿淺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江如練在一片碎石灘前停步、傾身、手攬過卿淺的腰,將人輕鬆抱起。
她稍稍掂了下重量,臉就皺成了一團:「師姐真是的,怎麼只吃不長肉。」
也不對,有時候甚至吃都不吃。
卿淺勾著江如練的脖頸,自然而然地湊到她耳邊:「你養我好了。」
繾綣多情,不知撥動了誰的心弦。
江如練「嘖」了聲。
原路返回是行不通的,除去莫名其妙找到的地下洞穴,又莫名其妙去到崑崙,歸墟一直以來只有唯一的出口。
穿過交錯的洞穴,在踏出歸墟的那一刻,手機接收到了網絡信號,各種積壓信息叮叮咚咚一陣亂響。
顧曉妝摸出來瞥了眼,驚訝得眼睛睜大,三兩步追上江如練,給她展示手機上的日期——
距離她們出發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怪不得路上顧曉妝都在喊餓。
歸墟的地下洞穴里,連時間都是混亂的。
這種事情當然都是白雲歇的錯,江如練磨磨後槽牙,殺了她的心都有。
無邊無際的草浪在風中翻滾,近處陽光傾灑下來,絲絲縷縷。
而遠處厚重的烏雲層層垂落至天邊,如堆疊的簾幕。
顧曉妝再度讚嘆:「真好!想御劍去飛一圈。」
她剛學會御劍,城市裡又不能亂飛,因此巴不得再多在外面玩會兒。
「隨便你,我和師姐要先回去一趟,你要是還想玩就讓狗子陪你。」江如練邊說邊用手背去探卿淺的額頭。
還好不燙,燒應該是退了。
卿淺打了個哈欠,眼睛眨幾下就睜不開了,半闔著,顯然困得很。
她二話不說就往江如練身上倒,扒拉著不放,卻還道:「想吃蛋糕。」
每個字都拖長音,有氣無力的樣子。
江如練估算了一下時間:「那就先回家睡一覺,再起來吃。」
她和李絮打好招呼,就任由卿淺掛她身上,踩著劍回家。
等回到江如練的小別墅,卿淺已經軟成了一團糯米糍,被羽衣籠在舒適的小空間裡,連氣色都好了不少。
腳都沒沾過地,直接被抱到沙發上,靠著柔軟的抱枕,心安理得地等江如練給她端茶倒水。
可江如練凝眸,望向卿淺的褲子,那裡被撕開幾道裂口,露出裡頭的褐色疤痕。
已是黃昏時分,外面太黑看不清,現在屋裡光線充足,擦傷就暴露無遺。
皮膚似乎是被粗糙的岩石磨破了,不算深但很長,從膝蓋一直蔓延至小腿肚。
卿淺本來就瘦,伶仃的腳踝只手可握。
乾涸的血跡覆在上面,如同上好的白瓷有了裂紋。
看得江如練心疼,她捲起褲腿:「什麼時候蹭的,師姐怎麼不早說。」
在崑崙的時候都還沒有,那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弄的。
這人還忍著,走了那麼久的路。
卿淺垂眸,突然伸手想去碰,被江如練中途截住。
某隻鳳凰絮絮叨叨:「做什麼,想確認一下這是不是真的?還嫌不夠疼?」
在她低頭的那一刻,卿淺眼底蒙上了陰翳:「髒,有灰。」
傷口已經結痂,只是沒來得及清理,因此稍微有些感染,紅了一大片。
江如練皺眉,親自端水打濕綿帕,單膝跪地。
一隻手托住腳踝,另一隻手極盡輕柔地沾去傷口周邊的泥土和灰塵,擦乾淨血跡。
又找來碘酒消毒,最後細細抹上一層藥膏才肯罷休。
處理完,她忍不住抱怨:「什麼都不說,師姐這樣是在消磨我對你的信任。」
隨後鬆開手,卿淺的腳踝上赫然一道紅指印,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江如練無話可說,她都沒用多少力氣!
師姐這弱不禁風的體質,一捏就能留下印子,要是親上幾口,豈不是……
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跡?
像是羽毛撩在了心上,江如練連忙挪開眼。
卿淺並不知道江如練的想法,她晃晃腿,腳趾在空氣中冷得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