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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以五行入陣,流沙所處正好為火。
她當初特意要來了「太初圖書館」的權限,就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
白雲歇的舊友,正好對應五行,也正好自那以後渺無音信。
果然,裘唐眼角笑出了褶皺,無所顧忌地承認道:「當然是我,這是白雲歇精心設計的封印,花最少的力氣,贏得最好的保障。」
「我的那些個老友先後去了。白雲歇送走了他們,下一個就該輪到我。」
他攤手,做了個無奈地姿勢:「怕死是人類的本能。他們願意做這個英雄,我可不想。」
所以他將蠱毒下到死士上,讓他帶著一眾魔物直抵崑崙,又通知到覬覦崑崙已久的大妖,總算逼得崑崙分崩離析,不死樹更是遭到了重創。
裘唐意味深長地開口:「只有心甘情願的魂魄,才能發揮出最大功效。你要知道,崑崙的鳳凰當初赴死時並沒有後悔。」
「噌——」
鋒利的劍光快出殘影,勢如破竹,帶著主人的怒氣直指裘唐眉心。
而裘唐只是略微偏頭,伸出兩根手指牢牢夾住劍身。
鮮紅的血從指縫間緩緩流下,他面不改色,甚至還輕輕嘆了口氣。
忽略地上明亮的縛陣,他看起來正如一個拿小輩沒辦法的老人。
卿淺臉色慘白,動作卻不讓分毫、步步緊逼:「她心甘情願,你就能心安理得?」
裘唐終於收了笑,抬起手,靈氣以他為中心瘋狂涌動。
他揚起下頜,嘴角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一顆能連通輪迴井的樹,一隻好騙的鳳凰,還有一眾天真過頭的妖怪。」
「你以為白雲歇當真沒打過崑崙的主意?」
「你師尊早就設計好了備選方案,能吸引魔物的蠱是她製成的,我不過是把這些拉出來擺在明面上而已。」
察覺到卿淺的力道隱約有鬆動,他句句逼問:「崑崙之禍、鳳凰腹背受敵,她有來幫忙嗎?獻祭本來可以中斷,她有站出來阻止嗎?」
「同門親友在她手中不過是一枚棋子。你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卿淺有瞬間的晃神,哪怕她很快調整過來也已經遲了。
猝不及防的一掌拍在她肩膀上,強勁的靈氣逼得她倒退好幾步。
最後控制不住地半跪在地,咳得躬起了身。
「咳、咳咳。」
點點紅梅在白衣上綻開,分外刺眼。
輪椅碾出一道道轍痕,裘唐緩緩駛到卿淺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鳳凰本該死去,可她再次出現了,而流沙的封印被破。我聽說得天獨厚的大妖能逆天改命......」
卿淺又咳了幾聲,以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抬起頭艱難地吐字:「原來如此。」
他是想要一個心甘情願的魂魄,再一次復現千年前的獻祭。要一個長生不死的秘法,好殘喘於世。
從前讓鳳凰甘心赴死的是崑崙,而今換成了自己。
卿淺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給攥住了,還在不斷拉扯,連呼吸都能帶出疼。
她的視線逐漸被灰色噪點覆蓋,大腦清晰地知道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手中的劍卻不聽使喚。
成為江如練的弱點,竟讓她生出一種想要自毀的衝動。
自己走後,江如練是不是就不會再被威脅了?
如果自己當初能狠下心,江如練就不會困守停雲山,更不會忍受那麼多指責和束縛。
信任之人到頭來不可信,親近之人算如今不敢親,她竟活得如此可笑。
縛陣還在繼續運行,裘唐怡然自得地靠著輪椅,指尖點了點扶手。
黑色細線如有生命般纏繞上卿淺的小腿、手腕,勒出深深淺淺的紅痕。
而陣中人眼眸沉沉,並沒有做出反抗。
縛陣的最後一步是大型傳送術法,繁複的花紋亮起藍光,隨著卿淺的身形漸漸模糊,裘唐笑得開懷。
「放心,等『交易』結束。看在白雲歇的面子我會把你和江如練同葬,就選在停——」
「砰!」一聲巨響,裘唐的話戛然而止。
熾烈的火肆意燃燒,如紅雲席捲,所過之處一併點燃,頗有股瘋勁。等鳳凰火不管不顧地將靈氣燒得一乾二淨,陣法也因此截斷。
江如練從火中走出來,昳麗的容貌與火焰相交,更添了分非人的妖異。
她的眼神只落到裘唐處一瞬,就移到卿淺身上。
「師姐?」
卿淺抬頭,失了焦地眼睛愣愣地望過來,唇上是鮮血染就的艷紅。
這無疑令鳳凰暴躁,本來就不怎麼穩定的精神狀態此刻更是崩塌得徹底。
得快點、快點把人抓過來。
眼見江如練快步走過來,大妖的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裘唐意識到不對勁,皺著眉將手放到卿淺肩上。
「江如練,你冷靜點。」
這是提醒,也是威脅。
這招無疑是有效的,江如練的動作凝滯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江如練就消失在原地,裘唐旋身堪堪躲過突然出現的靈刃,輪椅重重地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他穩穩地站著,還不忘伸手一勾,輕而易舉地勒住了卿淺的脖頸。
昔日強到令妖邪膽寒的人,此刻就如一隻破敗的瓷娃娃。
白衣被黑線切割,有的甚至滲出血色。她只能微張著嘴呼吸,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