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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成立妖盟以後,妖族在自我封閉,除了必要的合作,極少再和人類接觸。
妖管局做得最多的,其實也是謀求合作。
不需要再去做的事,譬如捉妖,譬如除魔,總會使得一類人漸漸消亡。
在顧曉妝意料之中,卿淺並沒有表現出太大反應,接收能力比家族裡那些老古董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只是拂去身上破碎的梨花,像是不經意間隨口一問:「那你為什麼還要學這些?」
「欸?江隊也問過差不多的問題。」顧曉妝嘴角上揚,笑眯眯地回答:「因為喜歡。」
「學這些不一定要拿去捉妖。我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好有趣,塗山的妖市很有趣、歸墟的螢火蟲很有趣,還有崑崙……」
若不是偶然間來到妖管局,她不會認識江如練,更不會遇見南枝、裴晏晏、熊貓大叔等等妖怪和人類。
她見過崑崙最耀眼的日出、塗山最溫柔的月亮,此後想起自己要和身邊的同齡人一樣,安穩且平凡的度過一生,便總心有不甘。
「如果今後我也能像前輩這樣從容不迫地傳授知識,將這些傳承下去就好了。」
顧曉妝邊說邊拿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卿淺:「給前輩的禮物,我從崑崙帶回來的,應該不算犯法吧?」
卿淺漠然片刻,還是伸手接過木盒。
這是一種特殊材質的盒子,有符咒加持,能夠長時間儲物。
她輕輕叩開卡扣,表情略微失神。
紅色的絨布上,放著一枝純白色的樹枝,光滑潔白,恍若玉質。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由上好白玉雕琢而成。
卿淺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放在陽光下,觸感微涼,比普通的樹枝要沉很多。
「你從不死樹上折下來的?」
「怎麼可能!」顧曉妝連忙否認:「是在地上撿到的,當時覺得漂亮,就悄悄帶回家了。前輩千萬不要舉報我!」
現在送給卿淺,則是想感謝一番,且這枝丫與卿淺很相襯。
卿淺緩緩撫摸著手中的枝丫。明明是枝死物,指尖卻仿佛觸摸到了脈搏,剔透的枝幹中流淌著透明的血。
連帶著自己的靈脈都仿佛被潤澤了,從中湧出絲絲清爽。
「謝謝。」意識到這並非凡物,卿淺很認真地道了謝,隨後又點點顧曉妝的筆記,繼續道:「方才的題,還想聽嗎?」
顧曉妝欣然點頭:「當然!」
兩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時間過去大半,到最後顧曉妝心滿意足地合上筆記,朝卿淺鞠了一躬。
「多謝前輩!」
此行收穫頗豐,她興奮地伸了個懶腰,又俯下身:「前輩要不要喝點茶,我給你倒一杯?或者需要我幫忙做點什麼事?」
卿淺並沒有回答,反而抬頭,伸手遮住陽光,一雙漂亮的琉璃瞳眨也不眨。
維持了沒多久,她就閉上眼睛躺了回去。
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舉動讓顧曉妝摸不著頭腦,正想再問問,就聽卿淺悶聲催促道:「沒有什麼事了,你快走吧。」
語速很快,乍一聽就像是在趕人。
她還以為是卿淺講累了,要休息,所以乖乖收拾好東西告退。
前腳顧曉妝剛出梨苑,後腳就撞上抱著書回來的江如練。
江如練隨便點點頭當做打招呼,迫不及待地推門進去:「師姐,我回來了。」
藤椅上的雪糰子動了動,隨後慢騰騰地坐起來。
卿淺略微偏頭:「江如練?」
她清麗的眉眼間帶著迷茫,眼瞳也有些失焦。
不像沒睡醒,更像是到處找不見人,只能惶然瑟縮地呆在原地。
江如練心臟驀然一疼,隨後湧上的是令妖窒息的酸澀。她快步走到卿淺面前,試探性地揮了揮手。
如此近的距離,可卿淺毫無反應,如一隻乖乖巧巧的布娃娃,連眼睛都不眨。
直到江如練越湊越近,熟悉的氣息將卿淺裹挾,後者才終於確定了她的位置,伸出手想抓住。
第一次還摸了個空,第二次才揪住了她衣服的一角。
書本隨意堆放在落花間,江如練半跪在地上,沉默。
師姐好像看不見了。
這對一個修者來說算不上打擊,可換成卿淺,這仿佛是死亡的進度標尺,等同於喪失大半行動能力。
前有絕路,後有敵人虎視眈眈。
她是那樣一個清傲如梅花的人,怎麼能容忍自己如菟絲花般依附別人?
長時間的沉默讓卿淺有些不自在,她晃晃手中的衣角:「江如練。」
聲音裡帶著不自知的嬌,像是在討要一個抱抱。
江如練反手捉住卿淺的手腕,此刻滿眼都是心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在炸毛。
簡單做出判斷後,卿淺飛快地思索起該如何順毛。
或許是白天的那番交流讓心裡填了幾分愧疚,卿淺嘗試著坦白從寬。
「我之前沒和你說,其實從進入妖管局以後,我的五感就不太靈敏。」
江如練稍稍反應了一下。
她不傻,有些事情一點就透,聽卿淺這樣說,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要去吃苦瓜的卿淺。
那張昳麗的臉蛋當場垮下去,陰沉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師姐的味覺呢?」
卿淺看不見,但是聽力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