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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推開,反而輕輕拍著卿淺的背,安慰道:「真的。別說什麼賠不賠的,羽衣我都借了,羽毛算什麼。」
非常豪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下一秒就能變出一把尾羽,全塞進卿淺手裡。
「江隊,你在嗎?」
顧曉妝的聲音自窗外響起,江如練沒料到她動作這麼快,慌忙鬆開手:「我去取一樣東西,很快回來。」
「等等。」卿淺突然叫住她:「湯圓涼了,借簇火苗熱一下。」
江如練沒做它想,丟過去一簇靈氣包裹的小火苗,就三步並作一步,翻窗出去。
江如練前腳剛走,卿淺後腳就摸出剛才薅下來的羽毛,將其排列整齊,方便欣賞。
蒼白纖細的指尖順著摸過去,與羽毛的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支最漂亮,顏色純正櫻花落海洋,羽片排列整齊、半點未破。
這支也很不錯,流光織進了羽軸里,拿在手中如同一支螢光棒。
她有些糾結,來回挑了好久,才選出裡面比較短、也沒那麼亮的。
鳳凰羽凡火不侵,卿淺借著江如練留下來的火苗,將鳳凰羽放在上面炙烤。
赤色的火焰順著羽毛紋路緩緩燃燒,就連四周的溫度都因釋放的熱氣攀升。
這幾個步驟思路相當清晰,很難不讓人懷疑,她剛才是故意出手拔毛的。
那根尾羽在卿淺手中漸漸化作灰燼,呈片狀,指腹一拈全是細膩的粉末。
白雲歇給她的劍穗,自燃後就是這樣子,也同樣會出現四周溫度上升的現象。
鳳凰不會輕易把尾羽給外人,光是朋友都還不夠資格。
如果畫像上的鳳凰就是崑崙山那隻,那麼白雲歇與它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她會有鳳凰的尾羽,又為什麼要把尾羽做成劍穗轉交給自己?
卿淺頓時心亂如麻,被這幾個疑問壓得胸悶、喘不過氣來。
哪怕妖怪的尖爪抵上脖頸,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焦急。
怕自己護不住那隻鳳凰了。
*
江如練完全不知道師姐拿她羽毛做了什麼,翻出窗後,腳踩在地上還暈乎著。
好像被桂花酒釀熏暈了。
她的尾羽是不是沒要回來?不重要,師姐主動抱她了,還那麼軟。
明明是她被揪掉了尾巴,怎麼最後反過來安慰起師姐了?也不重要,師姐說以後可以隨便抱。
她想著想著就笑起來,眉眼彎彎,那原本冶艷的五官都透著股傻氣。
顧曉妝不忍直視,捂住自己半張臉,生怕情不自禁地笑出聲,又被小氣的鳳凰叨。
畢竟那只會站在她身邊,渡靈氣幫她止疼的妖已經不在了。
她越想越覺得落寞,嘴角抿直,實在笑不出來。
江如練一看便知道怎麼回事:「南枝決定留在塗山了?」
「是。」顧曉妝幽幽地答。
看上去那麼溫柔的妖,做出決定時卻很堅定,任憑她怎麼勸,絲毫不改變想法。
大概是因為人類帶給她的回憶並不算愉快,鋼鐵森林裡也沒有值得她留戀的人或物。
自己與南枝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短暫相交。
顧曉妝垂下眼睫,默然地把一個木質小盒子遞給江如練。
「很正常,」江如練掃了一眼顧曉妝的表情,看在這小輩還算懂事的份上,難得安慰起旁人來。
「她怎麼說也是只狐妖,許多習慣都與人族不同,強行加入只會徒增煩惱。所以選擇塗山,對她來說更好一點。」
「再說了,又不是不能見面了,你給她打電話發視頻不都可以嗎。」
顧曉妝長嘆一口氣,搓搓自己的臉,打起精神來。
「如果是普通人我肯定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去過塗山後我才知道,妖和人的差別真的挺大。」
甚至有的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明明擁有人的樣貌,看她的眼神卻滿是垂涎。
當成食物的那種垂涎。
在這種環境影響下,顧曉妝總是害怕南枝會徹底融入其中,失去人性,與自己漸行漸遠。
江如練把她心中的忐忑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突然開口:「你在擔心什麼呢。她若想和你一起,物種算得了什麼?生活習慣改改就行的事。」
改習性這種事被她說得那麼輕鬆,讓顧曉妝忍不住探究:「江隊在停雲山,就不會覺得不習慣嗎?」
「還行。」江如練答得模稜兩可。
確實,總有一些眼高於頂的人族找上門來挑釁,弄得她煩不勝煩。
但至少在習性上,卿淺從來沒有拘著她。
她想玩石頭了就玩,梳毛梳一整天都無所謂。
出於本能在凌晨五點起床,還去啄卿淺的窗。卿淺也只是把她丟出去,告訴她「無聊就去讀書,不要妨礙我睡覺」。
江如練打開木盒上的卡扣,忍不住牽了牽嘴角,整顆心都被捂暖和了。
她那些與人截然不同的習慣,全來自卿淺的縱容。
而她以前太過於執著那些「親親抱抱」之類的表面接觸,竟忽略了這些潤物無聲的細節。
盒子裡是一顆墨色妖丹,連光都透不進來,是江如練從九嬰體內挖出來的。
妖丹是妖怪的第二顆心臟,對於其他妖怪來說吃了大補。
這顆妖丹江如練當時掛了很離譜的高價,一直沒有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