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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桃夭書院建院於楚江邊,與塗山隔江對峙,才抑制住了狐患。
江如練並非空著手回來的,她還提前訂了烤鴨外賣,每人一盒。
她將熱騰騰的保溫盒塞給卿淺,自己專心開車。
卿淺沒問,支著頭望向城市林立的高樓,一聲不吭,仿佛知道接下來要去哪。
這副模樣落在顧曉妝眼裡,別有一番陰鬱感,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行動方針——沒有事就不要出現在江隊面前。
沒多時,江如練表明身份後領著兩人一妖進入書院。
外面不顯,只是普通的青瓦白牆,進去了才知道裡面有多精緻,曲院迴廊、十步一景,處處植有桃樹。
房屋的檐下都雕刻有複雜精緻的圖案,是與停雲山完全不同的風格。
負責接待的弟子從桃林深處匆匆而來,套著衛衣牛仔褲,卻抬手作了個揖。
「實在抱歉,望舒節在即,書院招待了太多同袍,空房告急,目前僅能騰出兩間房。」
「你們——」
顧曉妝反應極快:「我和南枝睡一間!」
說完挽起南枝的手,生怕被人搶了似的。南枝也緊緊地回握住。
同為上了江如練賊船的大冤種,兩人之間的感情在短短几小時內迅速升溫。
江如練可不管顧曉妝和南枝是什麼想法。
她在偷偷瞄卿淺,見她好像沒有對此表現出不滿,就開始在心裡放煙花慶祝。
又可以和師姐一間屋了!
*
桃夭書院提供的是很常見的弟子居。
兩張床,中間掛了道布簾,平時可以將帘子放下,隔出獨立的空間。
江如練將名貼綁在鷹隼的腳上,再隨手丟出窗外,只等那隻九尾狐的答覆。
「我也能混進塗山?」
卿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江如練轉身,正見她洗好了澡,坐在床沿邊用靈氣蒸乾頭髮。
太過白皙的手指在髮絲間穿插,一時竟不知道哪一個更白些。
江如練走到卿淺身邊,撩起一縷白髮,替她師姐吹頭髮。
她的動作很是小心,注意力全在上面,生怕扯疼了人。就沒有發現,卿淺已經像被順毛的大貓一樣眯起了眼。
「師姐如果不介意,可以披我的羽衣混進去。」
某些情況下,妖族比人族還要排外。像卿淺這種級別的修士,就連妖都有所耳聞,到時候恐怕不好進。
而自己的羽衣能遮住卿淺的人味,就會方便許多。
但這畢竟是很私人的東西,不答應也很正常。
江如練操縱這靈氣烘乾最後幾縷濕漉漉的髮絲,已經開始想別的計劃了。
「你的羽衣真能脫?」卿淺狐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能脫。」
江如練斬釘截鐵,低頭卻望見了卿淺蹙起的眉頭,和微微顫動的睫羽。
她看起來似乎不相信?
這怎麼行!
急於在心上人面前證明,江如練抬手,一件華麗的半袖上衣憑空出現。
顏色是比晚霞還要艷麗的紅,個別地方以金線勾勒出羽毛紋路,往燈光下一放,就有五色流光蕩漾開來。
實屬花哨到了極點。
卿淺的目光一下子黏了上去,比白天不知道生動了多少。
江如練見此大大方方地將羽衣遞給她:「喏,它可暖和。」
卿淺沒有推辭,接過來揉搓了好幾下。
摸上去才知道,手感比絲綢細膩光滑,且暖呼呼的,像還帶著誰的體溫。
她眸光沉了沉,指尖一寸寸撫過羽衣,啞聲道:「我似乎很久沒見過你的原形了。」
這要求比脫羽衣還簡單,仔細想也是,卿淺出關這麼久,自己都沒在她面前變過鳳凰。
江如練沒怎麼想,一道光閃過,一隻紅色的小鳥撲騰到了掛布簾的繩子上。
卿淺手中那件羽衣也隨之消失。
她一怔,抬頭望見了那隻鳳凰。
身長只有四五十厘米。尾羽卻比身子還長,顏色由淺到深,越來越艷,末端還有明顯的花紋。
本能讓江如練背過身、攤開尾巴,向心上人展示自己華麗的羽毛。
那尾羽華光流轉,晃得人睜不開眼。
她流暢地轉圈,從尾巴到整齊的飛羽,都秀了一遍。
只是回過頭來的一剎那,江如練竟從卿淺的臉上看見了一絲索然無味。
如同期待了好久的豪車大禮包,結果從打開來竟然只有獨輪小車,頓時讓人意興闌珊。
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沒想到卿淺躺上床,扯過被子蓋好,居然準備睡覺了。
鳳凰狹長的眼睛睜得圓溜,頭上的翎羽垂下,還無所適從地抖了抖翅膀。
是她的羽毛不夠漂亮嗎?為什麼師姐不看自己了,還露出那樣的表情?
驀然間,江如練回想起卿淺的問題。
「衣服的材質很奇怪。」
「能脫嗎?」
「你的羽衣真能脫?」
真相在她腦內瘋狂叫囂,師姐根本不關心我的羽毛!她就是想讓我脫掉羽衣,再變回鳳凰給她看!
被欺騙的鳳凰渾身炸毛,口吐人言:「師姐三番四次問我這個,就是想看沒毛的鳳凰長什麼樣?」
「困。」
卿淺閉著眼睛翻身,還將半張臉埋進枕頭裡,答非所問,面對江如練的質疑表現得很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