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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人立而起。
「我看你娃在人堆里待慣了,姓啥子都不曉得了。要不是你是只鳳凰,我非要教訓你一頓。」
他留下一個替身裝睡,自己罵罵咧咧地爬上圍牆,敦實的身體翻過欄杆,站到她們面前。
還維持著妖形,像穿著精緻熊貓皮套的人。
然後又拿熊掌指了指卿淺:「我認得你,停雲山咧。」
熊操著流利的四川罵:「停雲山都是些瓜娃子,有幾個最瓜!」
罵停雲山師姐會生氣!江如練聽完就想拿竹子塞滿這熊貓的嘴。
可這一次還不等她反應,卿淺就先一步頷首。
「你說得對。」
「妖管局的那幾個自私自利,連我都不如!」
卿淺雙手抱胸前,又回答道:「也不無道理。」
「人類遲早要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江如練聽得有些懵,更像是在狀況外。
師姐之前不會讓人當著她面侮辱師門,現在反而贊同起來了。
卿淺依舊很淡定:「確實。」
連續三次,熊撓了撓頭,這姑娘到底站那邊的?
給熊整不會了都。
「算老,就當是我心情好。」熊貓最後一屁股坐下,抓肚皮上的毛
還用「智慧」的眼神盯著她們:「你們要問啥子嘛。」
江如練直接說:「問崑崙山上的鳳凰。」
熊貓的反應她沒有放過一星半點,從最開始的愣神,到之後無法掩飾的憤怒。
他連毛都不抓了,猛地拍地:「當初寒澗里的魔蟲,本不該去崑崙,肯定是那個叫白雲歇的女人動了手腳!」
「那天崑崙闖進來一個藥人,身上不曉得帶了啥子東西香慘老,引來了一大群魔蟲。崑崙本來就倒大霉,東邊還有個大妖想趁機會偷家!」
他說了一大串話,語速又快,其中還夾雜著口音和髒話。
顧曉妝很努力才聽懂了,這是在指控卿淺的師尊。
這可不興聽啊,她哪敢說一句話!
江如練皺眉:「你確定那人叫白雲歇?」
而卿淺神色不改平靜,喃喃道:「能吸引蟲子的香?好熟悉。」
熊貓斬釘截鐵:「對!我聽鳳凰喊過她的名字。」
江如練挑眉,雖然知道熊貓喊的不是自己,但還是彆扭得很。
基本上可以確認,桃夭書院裡,畫像上的鳳凰,和崑崙的鳳凰是同一隻。
可師姐為什麼要追查這個?難道她早就知道白雲歇不干好事?
熊貓哪管她們在想什麼,自顧自地發泄,但是把口音改成了川味普通話。
「白雲歇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不死樹的木心嗎?她想長生不死,竟然不惜用這下賤的手段!」
說到激動處,又開始往外嘣罵人的詞。什麼瓜兮兮,什麼寶*龍……
顧曉妝暗自咋舌,千年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記到了現在,還為之真情實感的生氣。
難怪江如練會說,妖怪大多執拗。
講了這麼久,江如練可算是捋清楚了。
白雲歇為了長生不死,設計引來了寒澗的魔蟲,讓鳳凰腹背受敵,最終隕落。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又問:「不死樹居然真的存在?」
這種樹她只在典籍里看見過,據說吞下樹的木心就能不老不死,不入輪迴。
「有,是一顆很漂亮的樹。像梧桐,但枝幹是純白色,葉子的顏色也淺,十個人合抱都抱不攏……」
熊貓把手舉高,拼命比劃。最後還是拍拍腦袋,嘆氣:「我描述不出來,你們想看就自己去。」
江如練雖然討厭白雲歇,但並不認為她會為這種虛幻縹緲的東西煞費苦心。
「可是白雲歇死了,魂燈滅後,停雲山哀悼了整整一個月。」
熊貓人性化地攤手:「那我怎麼知道,反正自從白雲歇來,崑崙就沒發生過好事。」
江如練偷偷去瞄卿淺,發現這人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低著頭,整個人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好似要融入黑夜之中。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卿淺的手。
她猜測師姐是因為不敢相信白雲歇會做出這種事,才會如此沉默。
於是晃了晃手,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我也不信,這事肯定有蹊蹺。」
卿淺沒答,那隻冰涼如冷玉般的手卻直接擠開指縫,與江如練十指相扣。
親密得毫無縫隙。
江如練心跳快了半拍,還屏住了呼吸。心想要怎麼樣才能把這隻手捂暖和。
她倆若無旁人的親密刺痛了顧曉妝的眼睛,聽完崑崙的秘辛,更是覺得自己多了一個被暗鯊的理由。
熊貓絲毫不受影響,完全陷進了自己的情緒里。
他頹然地坐著,豆豆眼裡閃著淚花。
「鳳凰,她本來可以飛走。但山下的那群人走不掉,她的樹也不能挪。鳳凰說,她去一趟流沙,這一切就能結束。」
「可我後來回去過,玉竹林沒了,小村莊沒了。鳳凰最喜歡的那顆不死樹,也枯死了……」
到頭來還是徒勞。
他越想越難受,伸出爪子按在自己的黑眼圈上。用五大三粗的男聲發出嗚嗚嗚的抽噎。
音畫嚴重脫軌,根本沒眼看。
江如練嫌棄地打斷:「停停停。別一口一個鳳凰了,聽起來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