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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專職的阿姨和家庭教師陪伴看護,但慕以安更喜歡和兩個玩偶在房間裡玩過家家。她給兔子取名突突,稱呼長發女郎為姐姐, 偶爾也會變換稱謂叫兔子寶寶,自己則是大寶寶。她和突突之間的秘密,只告訴長發姐姐,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
一直到初中, 慕以安的布兔子無數次縫縫補補也經不起她整天抱著捏捏, 露出了無力回天的破舊面目。但她捨不得扔, 小心翼翼把突突放進柜子, 怕它以為被排擠落單,又忍痛把姐姐也擺了進去, 陪在突突邊上。
雖是玩偶,卻陪伴了慕以安的年幼時光。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日子裡, 父母因為工作忙碌造成的缺席, 由這兩個不會說話但願意傾聽的玩偶填補了。
那兩個玩偶她依舊保留著, 偶爾看到也會想起從前的無憂無慮, 但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抱著不放了。
偶爾她也會夢到抱著突突睡覺, 偶爾捏捏它又軟又彈的長耳朵, 肉肉的滑滑的, 特別踏實。可夢裡有多充實,夢醒以後就有多失落。
今晚她病得迷迷糊糊,很難受,尤其是人在異鄉病倒的孤單和害怕更是讓她不安。突然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讓她感到安心,慌亂漂浮的情緒慢慢緩和,卻又不足以清醒到分辨出這香味來自哪裡。
突如其來的柔軟觸感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突突,她最喜歡的萌兔子。於是她按照舊時習慣,用臉頰輕蹭,不時還要啾啾親兩口,最不能錯過的就是捏捏它的肉耳朵。
於是蕭蓴在被人抱緊的同時,收穫的還有親昵的貼近和臉上的輕吻。慕以安的唇從她還帶著沐浴香氣的柔嫩皮膚上輕輕掃過,很癢。
又因為她還發著燒,連帶著被她唇所蹭過的地方也跟著升溫,之後還有她比平時粗重得多的呼吸。
蕭蓴已經很久沒有跟人如此親近過,就連蕭萸平時纏著她,都很自覺保持一定距離,哪怕撒嬌也頂多是挽著姐姐的手臂。
蕭蓴不喜歡和人有太過親密的接觸,總覺得那樣像是入侵她設定的「安全範圍」。被慕以安抱住已足夠讓她錯愕和不適,更別提還要被蹭被親,這實在不是大小姐能夠忍受的事。
「慕以安。」昏暗中,蕭蓴努力克制著情緒,低聲叫她。
「嗯……」有人迷迷糊糊應了,也不知是條件反射還是真聽到了。
蕭蓴側過頭,避免又被慕以安的唇侵擾,但腰間那雙手暫時掙脫不掉。
「放手。」蕭蓴的語調沒什麼變化,但指向性很明確。
「嗯……」依舊有人應答,但實際行動是零。
蕭蓴默默吸了口氣,明白慕以安現在生病,不一定知道她在說什麼。算了,還是自己動手救自己好了。蕭蓴握住緊扣在自己腰間的手,剛要用力,對方主動鬆開了。
她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坐直,就被耳垂上的感覺驚住。
慕以安竟然去捏她的耳垂,不僅捏了,還小小揉搓了幾下。
耳垂是她很敏感的地方,蕭蓴感到一絲脫力。
慕以安的指腹溫度也比常人高,又熱又潮。但她按捏得很溫柔,充滿憐惜和喜愛。
蕭蓴瞬間失神,忘了自己準備做什麼。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耳垂上的手不見了,也沒有再回腰間,而是攬著她的肩膀。
「姐姐,寶寶今天好香哦。」慕以安撇了撇嘴,「我好像有點臭。」
蕭蓴基本可以確定她是病糊塗了,在胡言亂語。至於她口中的姐姐還有寶寶是誰,暫時也沒興趣了解,她只想讓慕以安變老實。
慕以安說完這句後就變得很安靜。不知是發現了自己比萌兔子臭以後的不高興還是又睡著了,當蕭蓴把她的手從肩上拿下來放回被子時,她也只是輕哼幾聲。
蕭蓴打算幫她換杯溫水,待會醒來就不用喝涼水。她準備把檯燈關了,好讓慕以安再安穩睡一會兒,誰知剛熄燈,黑暗中便傳來哽咽聲。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我不敢拿主意,你讓爸爸做決定好不好?」
慕以安翻了個身,把被子拉緊,弓身縮在被子裡,低低抽泣:「我一個人好難啊,我好累啊,我好怕自己做不好。爸爸,你快回來啊,我不行了。」
蕭蓴很少聽慕以安主動提慕叢年,她也因為上次雷亦舟的話,下意識儘量避免提及這些。她一直以為慕以安是堅強樂觀的,每次說起蘇妍雅,她總是充滿期待和信心。
原來,她也這麼脆弱和不安嗎?
蕭蓴放下杯子,重新坐了回去。
她沒有再開燈,黑暗中她的手輕輕拍打在慕以安的背上。
「沒事的,一切都會要好起來。」她也只是在心中默念,慕叢年和蘇妍雅究竟會不會好,她也不敢保證。
慕以安斷斷續續又說了一些話,大多是想念爸媽,偶爾哭訴幾句自己很孤單無助。
蕭蓴只是靜靜坐在旁邊,不知如何安撫,又覺得這樣的情況,安撫並無用。
等慕以安沉穩的呼吸再次傳來,蕭蓴確定她已經睡著才停止了動作。幫她把被子拉好,這才起身。
她一直覺得慕以安像太陽,微笑很溫暖,人也很溫暖。她樂觀堅強,家逢變故也不抱怨不消沉,甚至還滿懷期待計劃著將來在度假屋團聚。
可今晚蕭蓴才知道,慕以安也是脆弱的。她會哭,會尋求撫慰,會無力傾訴著自己的不安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