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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羅王接過來咬了一口,巴衛才緩緩地說:「沒熟呢,我是叫你幫忙烤雞。」
惡羅王表情怪異,不小心將半熟的烤雞肉吞了下去,一陣嗆。
「不慌,做妖怪的哪能吃不了幾口生肉。」巴衛給他順了順背,十分故意。
「所以說,你為什麼在這裡?」惡羅王繼續問降谷雪,「你別告訴我貓有九條命。」
降谷雪從容不迫:「因為我很厲害啊。」
宿儺與巴衛向惡羅王解釋了一番。
降谷雪補充說明了咒靈的特性,咒靈是由咒力構成的,如果咒力被打散後得到重組,那就可以復活。
她說的話半真半假,大家都沒有提出質疑。
惡羅王點點頭,但還是看向那個村落的方向:「咒術師已經走了。」
巴衛往枯柴里添了一道狐火:「我們也該啟程了。」
降谷雪順著惡羅王的目光看去,她有些猶豫:「我想去把那些死去的村民火化,然後葬了。」
宿儺將烤得外焦里嫩的雞遞給降谷雪:
「我陪你去。」
降谷雪記得系統提示過她,如果那些村民沒有死在羂索的手裡,他們終究還會死在宿儺之手。
「宿儺。」她在吃烤雞之前問道,「你恨那些村民嗎?」
宿儺愣了一下,然後盯著眾人中間的火焰。
他看著升騰的火光,淡淡地說:「普普通通吧。」
村民們之所以會驅逐他、傷他、要他死,可能真的就是因為他跟其他人長得不一樣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人類不都是這樣認為的嗎?」
宿儺忽然抬起頭朝降谷雪笑,他的笑容充滿陽光與少年感,但又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誕生了。
「所以說我決定做一個妖怪啦。」
少年宿儺簡簡單單地說道,仿佛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這件事與他自己毫不相干。
「你身上沒有妖氣,全是咒力,不如說成為一名詛咒更為合適。」惡羅王對他說。
宿儺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踩熄了剩餘的枯柴火焰:「沒什麼分別。」
夕陽已經落到遠山的背後。
夜幕四合。
降谷雪走在最前頭,另外三人在她的身後緩步跟著。
入夜以後,周圍環境的溫度驟降,但因為宿儺與惡羅王在,他們的火焰可以包藏住四人。
將冷冽的風雪,完全抵禦在外。
從村口處往裡面看,街道、房屋、枯井、石臼,幾乎所有地方,盡皆橫七豎八地,堆積著村民的屍體。
再次看見這番慘狀之後,降谷雪的內心大為震撼。
之前她的身體無法動彈,並不知道全部的情況,只聽見各種悽厲的慘叫聲。
現如今。
眼前的這些屍體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更為猙獰可怖,地面上流淌的血液已經凝固,在陰影里黑壓壓的。
在降谷雪的身後,兩名妖怪無動於衷,宿儺也並未表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宿儺的目光與惡羅王、巴衛他們的一樣,只是輕輕淡淡的,心如古井,水波不興。
降谷雪原本是想讓宿儺或者惡羅王幫忙火化村民的。
但當她看見兩人淡漠的神情時,一時之間,忽然沒辦法開口。
降谷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雪之呼吸:
[叄之型?風雪欲來]
疾風忽然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裹挾起漫天的寒冽飛雪。降谷雪打算給他們來個雪葬。
但她的術式還未完成之際,宿儺按住了她的手。
「讓我來吧。」
宿儺就站在降谷雪的背後,薄唇靠在她的耳邊說。
降谷雪感覺到耳畔之間有些溫熱,
酥酥麻麻,但這種感覺很快便消失了。
她的手被宿儺攥在手裡,無法完成術式的結印。
宿儺忽然在她的旁邊身形暴漲,從原本的少年體態變為身高兩米的強壯模樣。
爆炸的肌肉瞬間撐起寬鬆的和服,他的臉頰上頓生兩眼,四條手臂驟然從和服袖間伸出。
宿儺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黑色紋路,看起來像是天然的刺青,在雪色與月色的映照下,顯得神秘而性感。
還有種淡淡的野性與狂妄。
降谷雪因為與宿儺靠得太近,他在變身的過程中身形暴漲,便隱隱約約地,有些擠壓到她這邊來。
降谷雪往旁邊退了退,有些沒站穩。
宿儺並未察覺到這一點,倒是巴衛扶了降谷雪一下。
宿儺道:「火葬會省事一點。」
說罷他便跳上屋頂,示意降谷雪他們遠離後,用光焰萬丈的燎原之火,燒光了整個村落。
降谷雪:「……」
他們明明是來火化村民的。
為什麼她突然感覺,他們似乎更像是來縱火?
在火光沖天之中,惡羅王站在陰影里對那個少年說:「宿儺,跟過去告別吧。」
少年宿儺的表情始終淡淡的,眼帘微微低垂著。
在降谷雪的身邊,真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肩膀上,幼體形態的他,坐在她的纖細肩膀。
真人伸了個懶腰:「感覺到這附近有很不錯的氣息,就醒了。」
降谷雪知道他指的是那些人類的情緒,真人喜歡這些,關於人類的憎恨與恐懼,這會給他帶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