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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豈涼終於打通卓理的電話,這炎熱的夏夜傍晚,天邊還掛著幾道紅霞。袁豈涼就這樣一直憂心的坐在肯德基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臨窗遠眺。
「你在哪兒?」袁豈涼的聲音有刻意壓制住的火氣,他還從沒打一個女人的電話超過二十次。卓理——一直都是那個不斷挑戰他忍耐力和行為上限的女人。
電話這頭的卓理明顯從對方的口氣里聽出了那麼些火藥味,但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於是,正了正聲,不卑不亢道,「城市富豪。」
「嘟嘟……」
卓理呆了,袁豈涼,居然,就這麼掛她電話了?
沒禮貌的男人!
不過,這個無比彪悍無比強勢的想法在她見到滿面青黑的袁豈涼時,就立馬隨風飄散了。打電話還能撐些場面,可真真見了這個穿著黑色衣服,眼神都可以殺死她的男人,她真的強大不起來了。
「那個……你看……我見你有事要忙……要是我吃完東西你沒忙完,那我豈不是會打擾你?所以,那個,我就先走了……那個……這電玩城的音響聲太大了。我大概是沒聽到手機響……」
卓理說了這么半天,她眼前那男人的臉色卻一點都沒有變好,她不禁在心裡低咒自己:你這沒出息的,跟這死男人解釋個毛啊。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袁豈涼自我調節好情緒,冷聲道,「很晚了,回家吧。」
他不是怪她離開,不是怪她走前沒告訴他——她現在還沒有責任和義務向他交代她的行蹤。他只是,第一次這樣緊張一個人,他自己都來不及調整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緒。他只是無助於打她幾十次電話卻始終只聽得到那個機械的女聲,他只是不習慣焦急的等待一個人,他只是希望……能隨時找到她。
「開……開什麼玩笑?這麼早回家?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好不好!」
「……回家。」
「我的友……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就讓我去玩玩嘛……嗚嗚……」某人拽上某人的胳膊,死命的搖啊搖。
「……」
「不然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玩會兒。」
「……」
三四回
當無辜的袁豈涼被卓理重新拖進『城市富豪』電玩城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用『山雨欲來風滿樓』七個字來形容。
完全沉浸於電玩城轟響環境裡甚為喜悅的卓理自然沒有察覺到袁豈涼臉上的怒色。不過,當賣遊戲幣的非主流小美眉目不轉睛的盯向她身旁,眼裡還冒著桃子一般的花心時,卓理才意識到——袁豈涼真是一招風男。以往見慣了他的受歡迎程度,原本卓理是不會稀奇於這種場景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時刻,看著自己身邊自己用手挽著——她什麼時候挽上了袁豈涼的胳膊?——的男人被別的女人——哪怕只是一個九零後小妹妹覬覦,她心裡就很不舒服。於是,下一秒,她把一張從袁豈涼那順來的百票拍在桌上,很大聲很豪邁地說,「給我遊戲幣!快點!」
一百塊能買到的遊戲幣太多太多,小美眉給了卓理和袁豈涼兩人四隻大碗。卓理自己端著兩隻,又把兩隻遞到袁豈涼手裡,接住這兩隻碗後,袁豈涼嘴角眼角都狠狠地抽搐著。
「大冰山,你會玩這些麼?」卓理的手沒有空閒,於是她用腦袋指了指被一群學生模樣的男女生玩得風生水起的電子遊戲,又指了指不遠處的街頭籃球,眼神落回到袁豈涼臉上——她一直在試圖勾起他的興趣。
他當然會玩。他不止會玩,他還是高手。『聖光』有比這家電玩城更先進的遊戲,在和遊戲家伍丘實的所有對抗里,他每次都是贏家,以至於後來伍丘實幹脆撤掉了他包廂里所有的遊戲設施,只剩下一些很簡單的撤不掉的器具。包括那具袁豈涼堅持留下的小桌球和一副大桌球。伍丘實是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公子哥兒,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袁豈涼才是一個真正的玩之大家。
不過,他這樣答,「不會。」
果然,他很如願的在卓理臉上看到了獻寶而又驕傲的神色……這神情,袁豈涼,很享受。
「沒關係……我給你介紹,你看那飛車……那飛車可好玩了,你看那雙人對抗,我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
袁豈涼隱忍著笑意,聽著卓理完全是胡掰的遊戲介紹,他突然很能理解伍丘實的說法,看她自以為很聰明的樣子說一些子虛烏有附庸風雅的東西確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看著那種神奇的光芒在她眼裡閃著閃著,看著她左臉上那個他一直很喜歡很喜歡的酒窩若隱若現,那些吵鬧的、煩躁的、喧囂的、過往的人影,閃爍的、刺眼的、炫目的彩燈,轟鳴的、刺耳的、勁爆的音樂,都瞬間變得虛空起來。
全世界,只剩下你。
卓理其實很沒用,她一直試圖把各類遊戲吹得天花亂墜以吸引袁豈涼的注意,未曾想,袁豈涼還是一副提不起任何興趣的死樣子。而這種情況下,她又不好意思一個人去玩那種弱智而又低級的投幣套圈圈遊戲,便只能在腦海中飛快的打算著要怎麼把那些不需要任何智商的遊戲形容得難度高一些,那樣,她也不至於在大冰山面前太廢柴。
這麼想著,她突然心生一計,堆出一張花兒一般的笑容道,自導自演著,「你看……你看……那些娃娃是不是很可愛?尤其是那個大胡蘿蔔……走,讓我去把它套回來!」然後,她把袁豈涼拉向三色環處——她就是在這裡不斷的跌倒,扔了幾百個牌子,一個小卷筆刀都沒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