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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那是為什麼。
伍丘實亦不明白,卓意的事情他第一個知道,他也在第一時間動用了他所能動用的一切搜尋力量去尋找她,他一直覺得,他並沒有這樣的義務。即使曾經有女人為他自殺,他也只是讓他的秘書送去住院費、營養費……在他的認知里:分手絕不至於世界末日,因為分手而做出一些可笑無知舉動的女人,他發自內心的看不起。他短暫而又豐富的戀情生涯里,他還從未為分手這個行為作過什麼解釋。
可是,此刻,他真的很想對卓理作一些解釋,解釋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內容的解釋,解釋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解釋。卓理冷臉,他只能跟著,在心裡擬好不會被拒絕和打斷的腹稿。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卓理立住,揪起兩撇眉毛,以自認為很凌厲的眼神朝伍丘實射去。
伍丘實成功的接收到這眼神,隨即,他的表情也轉為肅正,腔調也瞬間嚴肅,他說,「我來道歉。」
先是一驚,反應過來後,卓理的表情更加冷峻,「道歉?卓家不需要!」
「我不是也沒必要向你家道歉,甚至,沒有必要向你姐姐道歉。」
這句話無疑叫卓理氣憤至極。
這男人就是卓意為之傷心頹廢至今沒有下落的男人,這男人就是把她家弄得雞飛狗跳的男人,可這男人現在站在她身邊,跟她說他對她家對她姐姐沒有歉意?
冷哼一聲,卓理諷刺道,「那你是跟上帝和佛祖致歉麼?或者,是跟聖母瑪利亞?怪聖母沒有把慈愛之光降在你身上,讓你生的這樣冷血無情不負責任……」
「我是向你道歉!」伍丘實大聲制止了卓理接下來的刻薄詞彙。
卓理驚住了,先是被伍丘實突然的大嗓門驚住,再是被伍丘實曖昧不清的話驚住。他和卓意分手,向她道歉做什麼?不不不……她不要聽原因,她也不想知道……
「我了解卓意,她不會為了我離家出走……如果她到現在還不肯回家的話,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沒辦法面對你。」
伍丘實說這段話的時候很柔和很柔和,卓理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任由他架住自己的兩隻胳膊,然後,她捕捉到他話里的關鍵點:卓意沒辦法面對她。
心,陡然一沉。
她偶爾敏銳的女性直覺,看來是真的。
「而,她沒辦法面對你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的是你。」
伍丘實還扶著卓理的胳膊,他很認真地看著她。連他自己也極為驚訝的是,他短暫一生說過的無數句自願的非自願的『我喜歡你』『我愛你』,只有這一句……他自己說完之後都心跳不已。
他沒打算說這番話。
他來卓家唯一想做的只是和卓理說清楚他和她姐姐的關係,如果卓理的態度好一些,他會陪她一起去找卓意,然後,當著卓意的面把話說清楚。
如果卓理願意花時間看看伍丘實現在的表情,她會看到,伍丘實的眼裡有孩子一樣的疑惑,有孩子一樣的不解,有孩子一樣的期待和渴望。
可是,反應過來之後的卓理只做了一個動作:揮開伍丘實錮住她的雙手,然後,跑開。
這夏日的早晨,太陽早早的就出來了。
伍丘實呆立在原地,垂著兩隻剛被甩掉的胳膊,只覺得全身冷颼颼涼戚戚。
他仰頭看了看呈現在眼前的這棟樓,陽光很刺眼,他卻全然未覺。他看著這棟樓,這棟他來過無數次的樓,忽然明白了自己所做過的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可笑的舉動,只是,這個認知才剛被自己認可,就夭折了。
閉眼,低頭。
伍丘實秀氣的嘴角拉起一個淺淺的充滿嘲弄意味的弧度。
轉身,離開。
卓理並沒有跑多久,她只是下意識的將路跑得曲折。
她真怕伍丘實會追來。
她並不是一個優秀的女孩,女生,女人。從小就不是。她一度覺得:也許,她本該是個男孩。
她記得她人生當中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歡她還是在高中畢業以後,是別的同學偶然開玩笑才說出來的。也就是說,在大學以前,卓理是一個不受男生追捧的女生。
卓意卻相反,雖然卓理並不記得太清楚小時候的事情,但她有一個特別清晰的印象,那就是——即使是在下雨天,也總會有不同的住得離她家很遠的男生站在她家樓下——等卓意一起去上學。長大後,她記得季競堂對她說過,『我真是吃著卓意的醋長大的。』
她突然間了解了卓意不肯出現的原因。
到十大院的時候,李燦正在門衛處等她。這幾天,堂堂星光裝飾公司老總,把手頭工作擱置一邊,沒日沒夜的陪著卓理找她姐姐,不比卓理少一絲憔悴。
也就在這幾天,卓理發現:李燦比季競堂還愛卓意。
季競堂不會死死的守著卓意,等待她轉過頭來發現他,愛他。
可是,李燦會,他一直都是,他對卓理說,『此生除了卓意,別人都不要。』
卓理覺得:他果然是文士。
「昨天晚上也沒消息。」李燦倦容怠怠,眼神裡帶著一些沒睡夠覺導致的渙散。
卓理走上前去,強迫自己堆出一個笑容,「一到二十七棟我們都問過了,今天開始是二十八棟了。」
「分開行動吧,中午等你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