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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理的思緒被風吹亂了。
但她還是在這縷風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老太太的老伴兒必定是在車禍中去世的,還是為了救她而去世的。怪不得……怪不得這個老太太總是會在斑馬線旁出現,怪不得,怪不得她一次兩次的從馬路中央救下她。
「樂樂,你爺爺在笑,你看……他在笑……我果然還是沒有帶錯,我就知道,你一來,他准笑。這糟老頭子,就知道寵寶貝孫女。」老太太突然就咪咪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和眼眶連成一線。
「嗯,我看到了。奶奶,我看到了。」卓理極其配合的,回應老人家的喜悅。
「寶貝孫女,我聽到你爺爺說話了。嘻嘻……」老太太此時像個做壞事的老頑童,一臉壞笑的對著墓前那張灰白的照片,然後,她從懷裡掏出一塊血一般的玉,「孩子,拿好。這是好東西,好東西喲!」
卓理很自然的推開,笑著說,「奶奶,我不能要……」
「聽話!」老太太嗔怪的看著卓理,「奶奶不說第二遍。是我家樂樂的東西,誰也搶不走。來,拿好,別被壞人搶走了哦。」
「奶奶……」
「爺爺會不高興的!你不拿好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我就睡在這裡,和你爺爺睡在一起!」老太太撒嬌似的喊了起來,嚇了卓理好一大跳。然後,她只能瑟瑟地把血玉握在手裡,思忖著什麼時候再偷偷把這塊玉還回去。
「樂樂,你最近越來越不開心是不是?來,跟奶奶說說,誰敢欺負我的寶貝?」老太太握著卓理的手,來回的揉搓著,滿臉的寵溺和慈愛。
她,真的很像她的姥姥——那個,疼她愛她對她無敵好的姥姥。也就在這樣毫無芥蒂的情況下,卓理向這個……精神不太正常……萍水相逢的老奶奶說了自己連著一個星期以來的苦悶。
在老奶奶瘦小卻溫暖的懷抱里,卓理覺得自己縮成了一個小嬰兒,老太太的手撫著她的背,用慈愛的聲音緩緩地說,「愛人都是上輩子花了好多的氣力才修來的福分……離別只是考驗。你要相信自己所愛之人……相信他也同樣愛你,相信他有他難言的苦衷……像爺爺奶奶愛你一樣,即使不說,我們的眼睛,我的關愛的心,還是隨著你無處不在的。」
卓理卻突然流淚了。
心酸的,感動的,複雜莫名的哭泣著。
一隻枯枝一般的手適時的伸過來,替她擦乾了眼前的淚水,「傻孩子,女人的眼淚只有在幸福的時候才能流,而且,越幸福越該流淚。這樣,以後你流淚的時候,所記起來的,就都是幸福的事了……你明白了麼?」
卓理在老太太的懷中點頭,笑容,和著淚水,燦若星辰。
四九回
連著三個禮拜,袁豈涼仍舊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這樣突然的消失除了讓卓理感到擔憂之外,還有對袁豈涼越來越濃的抱怨,抱怨他走時什麼都沒有解釋,抱怨他連個電話都沒打給她。然而,她卻一直在同事和家人面前扮著開心,只會在夜深人靜的唐家揪著袁豈涼的枕頭狠狠的邊揉邊說:你這塊又臭又硬的冷血冰山,給我打個電話會死麼?然後又是一段長長的自言自語。
卓意打過一個電話來催她回家失敗後,就沒再打來電話了,偶爾發個簡訊讓她注意身體和安全。
卓理原以為,她會在這樣毫無線索的等待中度過的。她以為她接下來的生活會平靜單調卻充滿想念的,她甚至計算好了,如果袁豈涼回來她一定要對他進行一場深刻的思想教育。未想,在一個摸黑回家的夜晚,她被一個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請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卓理原本想拒絕,奈何請她上車的男人力道太大,拽著她的胳膊遮住她的嘴,還沒等她反抗,她就已經被押上了車。
車裡有淡黃色的燈光,卓理適應好光線之後強迫自己鎮定。無能而又懦弱的女人才會在遇到這樣的緊急情況時大喊大叫,想到這兒,她堅定了自己的眼神,徑直射向坐在中央的那個男人,那個氣場大得嚇人的男人。
這是個中年男人,光看他的眉毛卓理就覺得殺氣騰騰,加上眼神里閃著火一般的狠戾,卓理只看了幾秒鐘還是不自覺的把目光撇向別處,這關鍵時刻,她也懂得為自己找個輕鬆的注意力,「喲,這車不錯,只是光看內壁看不出牌子,光線也打得太暗了點,大叔不介意告訴我這車啥牌子吧?我這人,對車挺愛好的。」
事實上,卓理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此時此刻聲音里的顫抖,這種害怕讓她不得不抓住了車座的一角以保持基本的鎮定。
「奔馳。」中年男人聲音洪亮,目光凝聚,片秒不落的照在卓理身上。
「著車不是奔馳原產的吧?奔馳原廠好像不產這種加長版的。我看這性能……」
「不錯。」中年男人直接打斷了卓理,「你是袁豈涼的新女朋友?」
卓理那一剎那愣住了,張了半天嘴一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然而,她也瞬間明白:眼前赫然端坐著的這個男人——是為了袁豈涼而來。那麼,他有可能知道袁豈涼的消息麼?或者……袁豈涼是因為這個男人而消失的?她在心裡不斷的上演一幕幕的電影電視劇,什麼《古惑仔》啊,《無間道》啊,《警察系列》啊統統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最後,她還是十分認真的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