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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豈涼顯然沒有多大的談話興趣。
「你覺得你未來妻子最擔心的事情是什麼?」卓理其實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後,她就一直很好奇,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忍受這樣的萬年冰川。
袁豈涼總算抬首了,他極其認真地看向卓理,然後,不緊不慢地說,「與卓小姐有關?」
卓理囧住,忽然覺得自己像極一個白痴。這一瞬間,她在袁豈涼帶著打量的注視下,公然的思緒百轉。她想到她辛辛苦苦每天給他發『每日一冷』,她想到她每天都要在他面前丟臉,想到這樣做根本沒有用,她就是搞不定他……又想到如果搞不定他,等她做完畢業設計回來之後,工作也沒了,沒了得再找,這年頭,金融危機掃蕩全球,想找工作比找男朋友還難……
等卓理從糾結無比的思緒中掙扎出來時,正對上袁豈涼直直的目光。她當下便條件反射式的開問,「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這是她以前大學時常用來寒磣人的話。
她真的很後悔,後悔自己未經過大腦就問出來的問題,悔得胃疼。
不過,袁豈涼開口說了句什麼的時候,屋外正好傳來一聲驚天的雷聲。嚇了卓理一跳,她也自然沒有聽見袁豈涼說什麼。這麼自然的沒聽見讓卓理很開心: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幸。
她笑的時候有一個很大的酒窩,袁豈涼知道她一定沒聽到他說的那句話,便也低頭不再說什麼。
唐之善卻突然從廚房走出來,面色擔憂地說,「天吶,我就說今天早上怎麼突然變冷了,這是要下大雨了麼?」
「天氣預報說是雷陣雨。」袁豈涼抬頭道。卓理發現,這廝對她舅舅極為恭敬。
「那可怎麼辦才好?」唐之善的小眼睛都因為擔心堆成一根線了。
「怎麼了?」卓理快語問道。
「唐家只有一把傘。」
……
直到吃完午飯,出了唐家所在的樓棟,和袁豈涼共撐一把傘之後,卓理依然覺得:這絕對是唐之善的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
袁豈涼就走在她身邊,很近很近,卓理可以聞到他身上黑色風衣的味道,他很高,即使她有一六幾的身高,似乎也只是剛過他的肩。袁豈涼站在卓理的右邊,用左手撐傘,她看到他握著傘柄的白皙纖長的手指。
她忽然覺得,就這樣一幕,真的很美好很浪漫。
想著想著她就笑了,笑得格外燦爛。
笑了一陣之後,卓理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笑,於是抬頭想看看有沒有被發現。這一偏頭一側臉正迎上因為袁豈涼也看她的目光。卓理極清楚地看到袁豈涼黑得發亮的眼睛,漾著微微的笑意,像春日的湖面,一圈一圈的泛著漣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溫柔的笑容。
卓理忽然覺得尷尬,於是假裝自己是「有話要說」才看他的,「袁先生在哪兒高就呢?」然後悄麼聲息地把自己那抹花痴一樣的笑容轉為禮貌的恭謹的矜持的——微笑。
袁豈涼的笑容卻拉大了很多很多,收回落在卓理身上的目光,他的眼睛看向了別處,「卓小姐不是應該早就知道了麼?」
卓理大驚,在心裡擬好腹稿,試探性地問,「冷笑話?」
眉頭微蹙,袁豈涼道,「什麼?」
卓理放心地舒了口氣,然後確定:黑色面紗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又仔仔細細地揣摩了一遍,最終想明白:袁豈涼是伍丘實的好朋友,她又曾經幫卓意去相過親,所以,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就在卓理這樣的獨自思量中,她卻突然看到眼前的袁豈涼換了右手撐傘,緊挨著她的左手一把扯過她的胳膊,極快地把她帶到了一邊。
——一輛摩托車從人行道疾馳而去,驚起一大片水花——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我靠!這人下雨天還敢騎這麼快,還是在人行道上!」抱怨完之後,卓理又轉過臉去,對上一臉暮黑的袁豈涼,內心的憤恨全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氣凍住,吞了吞口水,卓理瑟瑟地說,「謝謝。」
「不用。」袁豈涼放開她的胳膊,眼神仍然犀利,臉色也沒有放鬆。
卓理心有戚戚然,不明白袁豈涼為什麼突然由一塊冰山變成一座火山。
十四回
《都市精英》的三月刊成功發行,因為由哈佛大學商學院畢業的年輕社長伍丘實親自進行內容把關,新刊上市,銷售業績很好。
伍丘實是一個自由散漫的人,他也獎懲分明。因為業績提升,利潤也有了上漲。為了答謝廣大員工,伍丘實未經上面同意,擅自決定全社狂歡。
這狂歡其實很廉價,全社的人都去市裡的KTV唱歌,雖然吳習一直用一種十分公公的腔調說,『伍社長說了……咱們要去就是去最好的KTV,要唱就唱個痛快……』說得好像社裡放了好大一批血來慰勞員工似的。
卓理想:說白了,還是去唱歌。就算把嗓子都唱破了也唱不了幾個錢,到頭來,還是唱歌的人倒霉。後來她悟出一個關於經濟學的深刻理論:資本家都喜歡用最低的支出來收買更高的人心和工作熱情。
不過,她雖然說得這樣清高自傲,卻又是去的最積極的一個。
天皇鬼洲。
當雜誌社的一群人分別以部門為單位進入包廂時,承諾會和員工們眾樂樂的社長伍丘實仍然沒有出現。這令『伍迷』首領鄭蕭格外低落,一路上只看見她不停地回頭張望,然後碎碎念,「明月照窗台,我親愛的社長啊,你……為什麼還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