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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理的心情降至冰點:卓意受了多大的傷害?
「我也從來沒見過她那樣,我們分開找吧。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你,找到了你就打我電話。」卓理掏出手機,和李燦交換了新號碼之後,腳步生風一般消失在巷子裡。
她記得小時候,她常常撒丫亂跑,跑到很深很深的巷子裡,和很多陌生的小朋友一起玩,玩著玩著就會忘了時間。到了傍晚,其他小朋友的父母都會來找他們,然後,帶他們回家。卓爸卓媽是雙職工,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所以,找不到回家路的卓理只能一個人蹲在巷子裡,用小枯枝在雪地上畫著圈圈。卓理清晰地記得,那段歲月里,即使是很冷很冷的大冬天,穿著漂亮的紅棉襖梳著一個高高馬尾的卓意都總是能在深巷中找到她,先幫她拍掉身上的灰塵,雪花。然後,拆下手套,用她的大手搓她的小手,有時是蹲下來,很細心很小心地對著卓理的小手呵氣。直到卓理眨著大眼睛笑眯眯地說,『姐,我不冷了』之後,卓意才會滿意地把她的大手套戴在卓理的小手上。
最後,卓意會笑著牽住她的手說, 「跟姐姐回家。」
卓理記得:卓意的手軟軟的,搓著她凍紅的手,暖暖的……牽著她,緊緊的……
那時候,她仰望著她高高的姐姐,小手裹在她的大手套里,只記得自己甜甜的笑。
她記得那時候,去再深的巷子,她都不怕迷路。
因為,卓意——她的姐姐——總是能找到她。
「卓意,卓意,姐……」,卓理用手背用力地擦掉了不知何時流在臉上的淚,「……你在哪裡?」
十大院是Z市七八十年代建起的老居民區。小區裡的巷子盤根錯雜,幽深且悠長。在小區外面看不到行人,可是小區裡面的小花園小道上卻都坐滿了乘涼的居民。他們嬉笑地用Z市方言討論著什麼,家長里短,大事小情。
卓理很想大吼:你們能不能別吵……別吵……她要聽到卓意的聲音。
卓理在人群中一張臉一張臉的搜尋:拿扇子穿著白襯衫白背心的老人、手裡握著小風車的小孩、抱著孩子聊一些油價肉價的婦女……她明知道卓意不會出現在這些地方,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浪費時間。可是,她真的一張臉都不想錯過。
儘管,到最後,仍舊是——
沒有卓意,沒有她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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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理比我小七歲,在我已經很懂事的時候,她才巴掌大小。
很多年後我才領悟到,看著一個孩子的成長,真是一件十分奇妙十美好的事情。我想,更多的時候,我對卓理是一種,我很確定是一種——母愛。因為即使隔了很多年,隔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依然記得,卓理學會說的第一句話是,『意姐姐』,我如此深刻的記得當時只有八歲的我竟然有為人母的喜悅。
我媽管不住她。
卓理七歲的時候就學會翻牆去巷子裡撒丫子亂跑,學會和男孩子打架的時候裝昏迷,學會把鞭炮插在水坑裡等有人經過的時候就點燃濺起別人一身水,學會帶領一幫小蘿蔔頭去王奶奶的小菜園拔蘿蔔……或許,不是學會,如我最尊敬的姥姥所說,「卓理是天賜的孩子,所以,她是天性使然。」
我如此贊同姥姥的觀點。
因為她爬牆的時候我端坐在房間看書練字,因為她和男孩子打架的時候我在大客廳練劈叉下腰,因為她在玩鞭炮的時候我在試新裙子梳漂亮的頭髮,因為她在拔蘿蔔的時候我在準備我的物理競賽……我媽說,卓理有我這樣的姐姐,就算不能耳濡目染,也起碼不至於相差甚遠。
可是,卓理就是這樣,不受任何人影響,也不為任何人輕易改變。
她皮她野,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我更捨不得管。
因為我知道,即使被外面的小男孩打得鼻青臉腫回來,她仍然不哭不鬧,眼睛晶亮晶亮的只擔心媽媽會再補她一頓暴打。
因為我知道,她快樂。
快樂啊,有什麼辦法呢?
每個人的快樂方式不同,後來有許多人以為我不像卓理那樣開朗,我必定經常不快樂。事實是,我也很快樂,我快樂於我學習所得、努力所得、收穫所得、知識所得……甚至,我有時亦會因著卓理的快樂而快樂。
我想,父母愛孩子,不只是因為生產的痛苦和誕生的快樂,更多也更深刻的是眼見著孩子一步一步一點一點由自己手裡的嬰孩變成兒童、少年、青年……這個過程,回味起來會是一件讓人刻骨銘心的事。
這同我愛卓理是一個道理。
卓理長大後很叛逆,我媽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而步入社會的我漸漸意識到,卓理的野性該好好收收了,於是我有意識的對她差了很多很多,我並不寄希望於她能看出我的好心好意,但是,我實實在在的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未來。我對她惡言相向,我對她冷嘲熱諷。但是,我依然用我自己的含蓄的委婉的方式,深深的愛著她。
可是有一天,我卻突然發現:她不再是那個凌亂著一頭小捲髮、長著蛀牙卻可憐兮兮的問我要糖吃的小女孩。
她不再是那個玩瘋到沒有寫完作業,卻一直躺在床上裝病要我幫她寫完然後眯著眼睛偷看我的頑皮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