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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兒,袁豈涼的心就不可抑止的抽痛,這樣的心痛促得他的眼神也跟著犀利起來,「白家向來愛恨分明,仇人也從來認得很準……對付白家的人是我,得罪白家的人是我,要有什麼舉動儘管朝我來,何必傷及無辜。」
白屏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以更加震怒的表情道,「無辜,袁豈涼,你敢說自己無辜?要不是小姐護你,你小子有多少條命,你那個女人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搭!」
「你還以為白家是幾十年前的白家麼?白管家,『殺』這個字不能威脅到我。」
「那麼,殺她能威脅到你麼?」白屏眯了眯眼睛,表情更嚴峻了,但僅是很短的一瞬,他又換作一臉冷笑,「你裝死賴活的呆在醫院裡,不就是怕死麼?」
「把她放了,我只說一句。」袁豈涼不卑不亢,他就只有這一個目的,「白先生應該知道,除非白家真的殺了我,否則,她出了任何情況,我都是永遠不會善罷甘休的。」
白屏的臉色更嚇人了,「你在威脅白家?」
「你可以掂量掂量我是否能威脅到。」
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袁豈涼和白屏都沒有說話。袁豈涼內心揣摩的是:卓理可能沒有出事,因為從白屏的表情里,他看不出那種嗜血過後的興奮,他臉上的內容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憎恨和厭惡,這隻說明了一個結果——白屏必定是出於什麼特別的原因沒有動卓理。想到這裡,他不禁稍稍寬了寬心,心思幾轉之後,他看見白屏擊了擊掌,然後,一個彪形大漢就扛著穿著大黃色T恤的卓理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一剎那,袁豈涼的注意力還在那個黃色的身影上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白屏大聲的說,「以後,你若再犯到我白家手裡,莫說是老爺老夫人和小姐,即使是我,也絕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你們。」說完之後,白屏甩袖而去,彪形大漢則把卓理往地上一摜,也哼了一聲離開。
袁豈涼飛快的把卓理抱起,細心的檢查她身上的傷勢,還沒等他碰到她,她卻突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天不亡我!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這樣子著實把袁豈涼嚇壞了,還來不及好好問問,他把她抱了起來,正打算開口詢問,未想到,下一秒她卻狠狠的扒在他的肩頭,腦袋一直像小豬一樣往他的肩上拱,邊拱邊說,「大冰山……我快嚇死了……嗚嗚嗚……你怎麼能來的這麼晚……嗚嗚嗚……嗚嗚……」,然後,便又是突然的淚如雨下。
卓理一直是這樣的脾氣,心裡的鬱結一定要跟人說才能忘記,所以,開車回家的路上,袁豈涼很識趣的沒有阻止她的情緒釋放,他安靜而又耐心的聽著她咕咕噥噥的說,「……我做好了完全準備才出發的……我查清楚了白赫山和白屏的行蹤,知道他們今天不在家……」哽咽了幾句之後,她用嗚咽的聲音抱歉的看著袁豈涼說,「我知道我很衝動……嗚嗚……可是,我不能在醫院等著別人來害你,你又不願意低頭……嗚嗚……我怎麼知道那個吸血鬼男人那麼恐怖?我怎麼知道他們根本就是在家的?還有,我怎麼知道那個怪奶奶跟他們家有關係啊……嗚嗚……要不是他們有關係……嗚嗚,我就死了……他們還說要砍我的腿,砍我的手,黑社會又怎麼了?黑社會就能隨便以權壓人麼?嗚嗚……」,這個片段過去之後,卓理又突然十分認真的說,「你知道我碰見的那個怪奶奶和他們什麼關係麼?她和白家老夫人竟然是多年前的摯交好友,如果不是那塊血玉,如果不是我靈機一動聰明伶俐……我大概……嗚嗚……我大概就死在這裡了。嗚嗚……大冰山,如果我被他們打斷了腿,打斷了胳膊或者毀了容,你還會要我麼?」
袁豈涼開著車,可是心潮卻久久沒能平復,他認真的聽著卓理斷斷續續的解釋,算是明白了她所有行為的始終,明白了她的目的,也明白了她有對自己的愧疚。轉頭去看滿臉淚痕像只貓兒一樣的她,眼裡堆滿了心疼,然而,他的聲音卻是堅定得像是一座山一樣,「要。」
卓理嘴巴一扁,飛快的把自己的哭臉埋向弓在椅子上的膝蓋里,她是幸福得流淚,她是開心的流淚,她知道,大冰山不會說甜言蜜語,她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幼稚,可是,大冰山說的話就是讓她無條件的相信,無條件的認為那是一句保證,對她來說,有一句這樣的保證便已足夠,他沒有生她的氣,他沒有責怪她,他也沒有嫌棄她……她便什麼都值了,什麼都不計較了,什麼都可以原諒了,什麼都可以過去了……
「只是,以後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能。」袁豈涼的心跟著卓理哭得顫顫的身體一樣顫顫的,心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酸澀感,通過她解釋的內容,他總算是明白:白家放手了,因為她的一個偶然機緣放手了,放得那麼輕鬆又那麼艱難,袁豈涼還沒來得及適應,他便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
卓理埋在自己臂中的腦袋撥浪鼓似的點了點。
很多很多天後,等卓理能平靜的敘述自己這段不算好但絕不平凡的經歷時,她這樣和關心她的人解釋:「當我看見那個白家老太太時,我只覺得自己就要死翹翹了……可是,她原來只是一個長得嚇人的老太太,本人其實是非常和藹的……她把我帶到她的小屋子裡,很詳細很仔細的問我關於血玉的來歷,我當然十分認真也十分真誠的解釋。後來,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了什麼斷定,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就這麼被那個大漢抬了出來……」,眾人也便和聽故事一樣聽了過去,只有卓理自己知道,那種命懸一線生死攸關的感覺……其實很奇妙,那一刻,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活下去的機會,那一刻,你的腦子真空得可以……體驗過了這樣的考驗,她知道,在和袁豈涼以後的漫長情路上,她沒有什麼害怕的了,她也不會再害怕了。不是愛能解決一切問題,而是有了愛,就有了為之奮鬥的勇氣,勇敢的人,值得驕傲而幸運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