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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明不動聲色。他知道史薇為何提前畢業,只是史德威之死至今有諸多疑點,他要考慮直接告訴伍奈迪,會不會帶來別的麻煩?
「難道伍議員沒有自己的看法?」曾明問。
「我有自己的看法,但更想知道別人的看法,」伍奈迪說,「我想恐怕是和她父親遇襲身亡有關係,她想儘快走到高處,要調查她父親的死。」
盛毓潼一下子警覺起來。
這些年來,聯盟總部從未停止對史德威遇襲的調查,最新的調查也指出,幕後主使是協約眾國的普茨洛夫。原本是外敵,為什麼伍奈迪說得跟嫌犯就藏在聯盟內部一樣?還需要走到高處?
果然,曾明板起臉:「伍議員,你是不是又從哪裡聽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你是在質疑軍部的調查結果嗎?」
在曾明看來,伍奈迪的意思,就是他這個軍部統領包庇了嫌犯。這番話由掌握下議院不少席位的反對派黨魁之口說出,非同小可。曾明敏銳的政治嗅覺意識到,這或許就是下一輪風暴來臨前的徵兆。
「曾部長,你都說了是小道消息,又何必緊張?」
伍奈迪安撫完曾明,又看向盛毓潼:「盛營長,你是史薇少將的好友,又是追隨她多年的崇拜者,你覺得,她當年提前畢業,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沒有模擬過。
「天樞塔校的校規規定,優秀學員可以提前畢業。史薇少將當年在天樞塔校是沒什麼對手的,譬如說她的匍匐前進成績,至今沒有人打破。我想,」盛毓潼抬起眼睛,「我想她可能是厭倦了校園生活,想要去挑戰更強大的對手。」
盛毓潼回到楊乃寧住處,楊乃寧一直在家裡等她。盛毓潼一回來,她就迎了上去:「怎麼樣?還好吧?」
盛毓潼一手捂住胃,一手捂住嘴,此刻她的胃部在急劇痙攣。她衝到了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嘔吐起來。楊乃寧趕過來拍著她的背,她大抵能體會盛毓潼的心情。她第一次見到聯盟總部其他人時,雖然沒到胃痙攣的地步,卻也緊張得手腳冰涼。
楊乃寧給盛毓潼接了一杯溫水,讓她漱了口,又扶著她去床上躺下。接著她來到衛生間打掃殘局。
臥室里只剩下盛毓潼一個人了。她感覺躺著的姿勢很不舒服,一摸,身下是伍奈迪給她的戒菸糖。她盯著糖果看了一會兒,忽然一個激靈。
她拆開糖紙,糖果沒有異樣,之後她看向糖紙。糖紙上,螞蟻般細細的字跡組成一句話:
你在撒謊。
前路
盛毓潼在新首都辦事順利得異乎尋常。她聽楊乃寧說周一恰好有物資車到荒河平原一帶,就托楊乃寧幫自己向軍需官打了招呼。待到周一一大早,盛毓潼就登上了物資車。
物資車日夜兼程,到第三天上午,終於到了荒河平原。此時春天已經來了,草原上都是黃色的高原苜蓿花,蜿蜒的河流破冰,奔騰而來。盛毓潼探出車窗,她看到遠處的小丘上站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史薇收到聯盟總部的電報,電報是曾明發來的,發來的情報卻不是軍情,而是盛毓潼將回到骷髏軍團的消息。她讀了又讀,忽然捕捉到一個令她雀躍的信號:曾明大概不再介意盛毓潼做過的事情了,往日種種皆可一筆勾銷。
她興奮地彈了彈電報,就撩開帘子:「勤務兵!勤務兵!」史薇大踏步走出通訊室,她四處尋了一會兒,小勤務兵就自己跑過來了:「報告史少將!」
「我出去一趟,你守著通訊室,要是還有別的消息,等我回來報我。」
小勤務兵答應了,史薇才放心地往軍營外走去。春草繁盛,已沒過腳背,史薇每走一步,腳下都有沙沙的聲響。她走到草丘上,正看到浩蕩的車隊遠遠從天邊而來。
她不禁激動起來,高喊起來:「盛——毓——潼——」
「盛——毓——潼——」
草原如此回答她,草原上亮晶晶的黃色眼睛也如此搖曳著回應她。物資車漸漸近了,領頭的一輛過去,史薇失望了一下,又看向第二輛,上頭只有一個汽車兵,再看到第三輛……
一直到最後一輛,史薇才看到副駕駛座上,盛毓潼探出了頭。她毫不猶豫地衝到車前,大叫「停下,停下」,將這輛車硬生生攔下了來。她再繞到副駕駛座一側,盛毓潼趴在門上,史薇仰起頭,笑著說:「你自己下來,還是我請你下來?」
「我自己下來。」
盛毓潼推開車門,自個兒跳了下來。她正好落進了史薇的懷抱。兩人相擁,不說話,只是笑著。看著史薇的臉,盛毓潼有千言萬語想對史薇說,說她在新首都這兩日的經歷,說楊乃寧的遭遇,只是這千言萬語到了後龍,忽然又說不出來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史薇溫柔地說,「等我們回到軍營,你再慢慢說。」
盛毓潼和楊乃寧回到軍營,骷髏軍團的參謀就在軍營門邊清點物資。史薇同參謀打了招呼,才拉著盛毓潼往軍營里走。兩人一路通暢無阻,到了史薇的住處。
史薇的住處外有兩個衛兵,且有六人一組的警衛班不定時巡邏。史薇對門口的兩個衛兵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心領神會走到了遠處。
盛毓潼跟著史薇進了帳篷。帳篷內很是素淨,一應都是行軍的裝備。史薇這才對盛毓潼說:「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審訊尉遲麟雖然沒有太多突破,但在抓第三軍團剩餘眼線上,卻大有突破。你猜第三軍團內部的部分人員是如何被尉遲麟策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