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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頭是什麼寶貝?」
「也不是什麼寶貝,大提琴。姑奶奶,你放桌子邊,我擦完玻璃立馬去存。「
「好嘞。」
那人把大提琴放在桌邊,就去做下一件事了。常星還在嘿咻嘿咻擦玻璃。她替盛毓潼擦掉了不便擦掉的高處,才從桌子上下來。
「我和你一起去。」盛毓潼說。
「你能陪我真好,這麼大的學校,我一個人肯定會迷路。「
常星和盛毓潼結伴出了寢室樓。常星背著大提琴,盛毓潼與她並排。由於兩人還是新生,肩膀上的肩章還未發放,走到哪裡都吸引了一批目光。有好心的高年級看出常星背上背的是大提琴,主動搭話,告訴她禮堂有專門的樂器寄存室,還自願給她們指了方向。
在塔校內,梨花正忘我地盛開,彼此連接,聚成一片輕盈柔軟的雲。盛毓潼漫步在塔校內,一直以來的憂慮漸漸緩和了許多。
天樞塔校的人,大概沒有她想得那樣可怕。
她接觸的人太少了,以至於見到陌生人會異常緊張。從坐上大巴車到現在,她手心裡的汗都沒有幹過。
抵達禮堂,需要穿過訓練場。午休時分,訓練場上也有許多人。但她們看起來不像在訓練。一群人圍成一團,將最裡頭的人擋了個徹徹底底。
只是望著,盛毓潼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當她們看清其中一些人手上還握著武器時,她們就沒辦法再置身事外了。
「你們在幹什麼!」
常星率先衝上去。盛毓潼看常星如此冒進,也不敢留她一個人衝進去,自己跑去叫督察,只好硬著頭皮也跟著跑了過去。
「這裡不關你們的事。」
她們二人才過去,立馬有三四個人攔了上來。肩章整齊,都是塔校的高年級。仗著覺醒的優勢,影子都快把盛毓潼和常星給罩住了。
「我不走!」
文藝青年外殼的常星骨子裡居然還挺莽,她用力一撞,愣是衝出一條縫隙,擠進人群最中間。她身上背了個大提琴,此時就成了最好的擋板。盛毓潼還在費力衝撞,她已護著一個人,突出重圍。
銅牆鐵壁般的中心裂出好幾道口子。盛毓潼踉踉蹌蹌,終於挪到了常星旁邊,常星臉上多了好幾道口子,裝大提琴的行李包也壞了,露出兩條彎曲的線。
「你的琴壞了。」盛毓潼說。
「別提了,」常星說,「趕緊的,你架左邊。」她嗓子都啞了。
盛毓潼抓住被群毆的那個人,舉起她的左胳膊環過自己的脖子。手無意蹭了一下那人的臉,再看,居然有血。
「督察來了。」
這一聲過後,人群呼啦啦就散了。一時間,操場上竟然只剩下盛毓潼三人,和兩個向她們跑來的督察。
常星的大提琴壞了,盛毓潼想要幫常星把斷掉的弦接在一起,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常星就像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大提琴似的,一直在醫務室門口踱步,時不時踮腳向里張望。
樓下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是史薇。她帶著中午的金屬手臂來了。她看到盛毓潼,略顯詫異,但也來不及打招呼,就和金屬手臂進了醫務室。
「我知道被打的是誰了。」
看到金屬手臂,常星恍然大悟。盛毓潼更關心另一個問題。
「她為什麼會被打?」
「因為她就是那個逃兵,」常星解釋,「塔校都有高年級打壓低年級刺頭的傳統。這位一開學就當了逃兵,高年級的肯定記住她了。」
「所以她又出逃了一次,被那些人抓住了嗎?」盛毓潼問。
常星愣了一下。「不管她有沒有再逃一次,她成逃兵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被針對是遲早的事情吧。」常星說。
聽起來挺理所當然的,盛毓潼卻覺得不是滋味。
「其實我也覺得不對,」常星說,「都私下這麼解決,要督察幹什麼?」
醫務室門開了,盛毓潼和常星立馬站直。史薇探出頭,說:「你們先回去,不要離開寢室,我會讓楊乃寧去找你們。」
「是!」二人齊刷刷敬禮。史薇仔細看了看兩人的臉,都沒什麼明顯的外傷,略放心了些,只是又看著盛毓潼:「我看到盤子裡有好多帶血的棉花,醫生和我說是你的,你怎麼樣?」
「我沒事,血都是醫務室里那個人的。」
盛毓潼朝醫務室內看,史薇明白了,她說:「沒受傷就好。」她轉向常星:「你呢?」
「報告!我沒事,都是皮外傷!就是——」
「就是什麼?」
「我的大提琴壞了,可以不可以申請送出去修一修?」
史薇瞥了眼歪倒在一邊的大提琴,說:「這個簡單,大提琴就留在這裡,我會幫你送出去的。」
「是公費嗎?」常星關心道。
沒有這個先例,但大提琴終歸也算「因公負傷」。沒有大提琴,眼前兩個學員恐怕也得躺進去。史薇願意自己貼點。
「不用你出錢。」史薇爽快地說。
常星捏拳興奮了一下,雖說自己出錢也修得起,但史薇這麼說也無疑於見義勇為的獎勵。史薇又說:「這次還要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後果不堪設想。這件事校方會嚴肅處理的。」
塔校內的規則不是人人都遵守,私刑普遍,可史薇有自己的堅持。然而大環境如此,她能做的也極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