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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青面露尷尬,戳了戳放在書桌上的地球儀。而高爾夫球手坐了一會兒,就主動說要離開。龍儀始終不抬頭,但衛兵熱熱鬧鬧進來又出去後,凝滯的氣氛活躍了許多。施青說:「章顧問,我會儘快給你一個交代。「
「只要指揮官記得我這個客就好,」龍儀說,「還有,昨天有個人搭了我的車,不知道司機有沒有和你說?」
施青沒吭聲,龍儀便繼續說:「她非要攔我的車,還擋在了車頭。我覺得她可疑,讓司機來和指揮官你報告這件事。」
「他說了,但我昨晚就知道了,」施青說,「那個女孩子,在街上晃蕩到了快宵禁的時候,巡邏隊發現了她,直接把她抓進了拘留所里。」
「回去了嗎?」
「沒回去。因為紅城堡的直接負責人是你,章顧問,按照規定,你要親自去拘留所把她接回去。」施青說。
「我不想領,她太危險,」龍儀趁機說,「她還給我惹了這麼多麻煩。指揮官,你知道我從不過問你派來的,那些志願者的事情。但這一位太過不合群了,否則她也不至於攔我的車進城。這樣不合群又愛惹事的人,我不想留她。」
「孩子們喜歡她,而且她的確算一個好老師。」
龍儀略一思索,突然有了個念頭。她克制著,嗓音還是因憤怒顫抖起來。她質問:「難道你派她監視我?」
「沒有。」施青矢口否認。她說:「章顧問,你沒發現我很難交出我可貴的信任嗎?如果我選擇相信她,我就根本不會相信你,你也就不會成為紅城堡的直接負責人了。」她哄龍儀,語氣就像哄一個孩子:「她只是個老師,且和你我一樣,都是忠心耿耿的人,你為什麼要為難她?」
章顧問冷笑:「這還不足以證明你對她的信任遠超過了你對我的?」
「錯了,章顧問,我只是仍保留我善良的一面。你知道那些宵禁之後還在街上的人,我抓到了會怎麼處理他們嗎?」
「我會把他們扔進鍋爐作燃料,這種死法不會太痛苦,通常人剛靠近鍋爐口就氣化了。為什麼?因為溫度太高了!」
「我正是擔心您,才沒有把她直接扔進鍋爐,」施青說,「我想您總不至於對我們的同胞懷有這樣的警惕。」
擺在龍儀面前的是一個陷阱,她回過神是一身冷汗淋漓。龍儀說:「指揮官,你在懷疑我?」她的惱怒半真半假。施青仍是雲淡風輕,她說:「妻子如果出了事,丈夫總是第一個嫌疑人。章顧問,我想您總不是什麼專情之人。」
龍儀蹭地站起來。章顧問對章夫人如同欣賞一件漂亮的衣服,龍儀看顏如珏卻是戰友。她難以違背自己的想法——假若施青已鋪設好了針對章顧問或者章夫人的陷阱,她就不能輕易將顏如珏推出去。
「你在懷疑我,我也能懷疑你。指揮官,你憑什麼懷疑我?莫非你在藉助我夫人的事排除異己?」
「你當然可以懷疑我。只要餘黨沒有抓,人人都有嫌疑,那位老師有,你也有。」
「但我希望,章顧問,你能相信我,」施青柔聲說,「只要你相信我,別再捕風捉影,施青很快就能得到解決。」
她拉住龍儀的手,龍儀想要掙脫,她卻強硬地拽了回來。她另一隻手覆蓋上龍儀的手背,說:「章顧問,我沒有惡意。只是我還有個愛好,就是看偵探小說。」
龍儀親自接百合花回的紅城堡。她在拘留所出示了證件,再簽下一份保證書,百合花才被警衛推出來。
她的白裙子髒了。帽子還是好的,小心地捏在手上。眼神怯怯的,不敢同龍儀對視,想來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龍儀不想和她說話,直接往拘留所外走。
天降橫禍!從昨天遇到百合花開始,龍儀的遭遇只能用天遭橫禍來形容。她越想越來氣。要知道她可不是個本性溫柔的人,只是對親近的人有超乎常人的耐心。百合花不是她願意親近的人,此刻也就不留餘地。
「說吧,你是不是?是不是施青派來監視我的?」龍儀質問。
百合花拼命搖頭,簡直要把龍儀晃暈過去。龍儀不耐煩:「我不相信你。」
「我可以解釋。」百合花說。
「解釋什麼?解釋指揮官為什麼會突然懷疑我嗎?我,一個成天泡在紅城堡里做實驗的人,老婆被人挾持了沒有下文,我自己還被懷疑了,你讓我怎麼聽你解釋?」
龍儀將滿腔怒火全發泄在百合花身上。
「施青不想讓你走,所以逼著我來接你,否則她就要懷疑我是餘黨。如果你還想好好過幾年,請你趕緊打離職報告回家。不然我會保證,以我的權力,你會在紅城堡里生不如死!「
羅蕾萊之歌
百合花咬住嘴唇,她的眼裡噙了一滴淚,在眼眶裡轉來轉去。龍儀再說一句重話,這滴淚就要流出來了。
這滴眼淚!
龍儀前所未有的憤怒,她真想問問這個姑娘:既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怎麼會來紅城堡做劊子手?難道在你的心裡,建立在戕害陌生孩子身上的榮譽也算得了榮譽嗎?
她憤怒到極致,心臟猛地痛了一下,又慢慢舒展開。龍儀忽然就不生氣了,她摸出一根細細的女士香菸,叼在嘴裡找打火機,百合花已經打好火遞了過來。
淡紫色琺瑯紋的打火機,精雕細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