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東光市跟角南相距甚遠,很多消息都是靠眼線電話,彭九掀了鄭光遠的老窩,使鄭光遠誰都聯繫不上,而他自己則是唯一的通訊人員,於是編了個瞎話,說是鄭光遠離開後,組織遭受報復,四散分離,自己也受了傷。
角南的組織都散了,也不好讓彭九繼續游離在外,半個月前彭九剛到東光市,也是在這半個月裡,鄭光遠發現角南的事並不簡單。
粟桐之前了解的鄭光遠窮凶極惡,在鄭光遠眼裡,人命都是些放在天平上的衡量工具,只要有錢就能買,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不過數字,壞人做到他這個分上,有欲望卻沒有情感,跟任雪也是利益關係和占有欲多過情愛。
但眼下粟桐又覺得鄭光遠非常難対付,他在東光市既要提防那暗中操縱之人和其背後龐大的勢力,又要時刻小心警方圍捕,組織內不斷有叛徒冒頭,角南老窩又被人鑿了根基,鄭光遠仍然不見慌亂。
現在各方都在等鄭光遠的破綻,他只要稍微露出馬腳,便是滅口的滅口,報仇的報仇,抓捕的抓捕,他這樣的人,從來沒有想過會留全屍。
「你到底拿了鄭光遠什麼東西?」粟桐將問題又繞了回來。
彭九胸口起伏,顯然是在做心理鬥爭,良久他才道,「鄭光遠在太平洋上買了一個島,他這些年賺得錢都在島上,而這個島也是組織最後的退路,而我就是想要鄭光遠在島上的所有財富。」
「鄭光遠這麼追殺你,你得手了?」粟桐又問。
她対金錢的概念並不強,向來是工資按時到帳,夠用就行,所以太平洋上一座島,島里堆放著犯罪集團的活動資金,粟桐也絲毫不為所動,倒是張婭的手哆嗦了一下,在紙張上留下好幾道劃痕。
「不算。」彭九搖搖頭,「地圖和標記都在我的手裡,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怪不得彭九都落到這個下場,還是猶豫著不肯交代,他只要將手裡的地圖寄給家裡人,然後等到鄭光遠被捕或者被殺,那這筆財富還是能被他用來養家。
粟桐想知道的已經全部問了出來,她敲了敲桌面:「你還有什麼能交代的?」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彭九那雙凹陷無神的眼睛忽然有了絲光彩,「既然你們警察已經知道我家裡人會有危險,能不能去保護一下?」
彭九現在表現得頗有人樣,可惜當初因為口角殺鄰居全家,連幾歲的孩子跟一隻小狗崽都沒放過,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彭九而起,受其連累,五六年中,他家裡的人連出門買菜頭都抬不起,這會兒才論「親情」,低賤了。
「我知道鄭光遠會対你的家人下手時,已經通知了章遼警方,」粟桐見過的罪犯多了,她單純陳述事實,並沒有因為彭九的積極而稍有觸動,「不管你陪不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都會盡力保證你家人的安全,這是我們的責任。」
第56章
彭九聽得出好賴話。
粟桐明明沒有多說什麼, 他卻覺得十分汗顏,彭九生性暴躁,如果重來一次, 鄰居得罪了他, 彭九依然會拿刀殺人,他的汗顏並非対這些無辜的性命, 而是覺得対不起自家父母妻兒。
這種人的思維模式已經固化,完全利己,無法共情, 就像狗撒尿畫出區域, 只有自家人算人,其它的都是畜生。
「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們, 」彭九大概是怕警方不能盡心盡力,所以想給出誠意,來保自家人一命,他緊接著道, 「鄭光遠似乎在籌劃什麼, 具體我不知道,他那會兒已經開始懷疑我,將我排除在計劃之外。」
彭九微微皺眉, 「這件事應該跟軍火和毒品有關, 我曾經見到一包高純度的紅冰。」
目前國內流通的毒品中,以□□一類傳播最廣, 銷售最多,粉劑、片劑、膠囊各種純度的都有, 唯獨紅冰查出來的劑量很小。
□□成癮性和戒斷反應雖然不如□□,可來源廣泛, 最易獲取,而紅冰的純度卻比一般□□高出數倍,成癮性直逼□□,一旦開始接觸紅冰,毒癮就已根深蒂固,幾乎是用命來換取快感,而再年輕的身體,也換不了幾次就會油盡燈枯。
東光市対紅冰的查處一向嚴格,量刑也更重,就連粟桐也只見過兩次,一次是與緝毒大隊的聯合行動里繳獲,一次是在孫濟果教授的家中。
這種毒品泛著妖異的紫紅色,簡直是堂而皇之的危險。
直到彭九被帶出審訊室,負責記錄的警察拿著電腦離開,粟桐仍然坐在位子上沉思,軍火還好,鄭光遠這種人有軍火來源簡直再正常不過,但據穆小棗所說,鄭光遠從來不碰毒品,他最多受僱於販賣毒品的集團,負責押運、保護,或者除去競爭対手。
毒品的誘惑實在太大,鄭光遠不碰不是他還有良心,是他怕組織內部的人抵不住誘惑,自家有這份生意時,近水樓台,便要搞來嘗嘗。
只要有一個人碰了毒品,這東西就會瞬間在組織內部漫延,那鄭光遠多年心血也就泡湯了。
在角南販毒比在東光市方便一萬倍,怎麼當年沒拓展這項業務,進了東光市就莫名其妙想沾染?
「隊長……」張婭在旁邊小聲喊她,「郭宏的屍檢報告出來了。」
粟桐還在沉思,張婭說得話在耳邊輕輕漂浮著,聽是聽見了,腦子卻短時間沒有反應,直到張婭推了推她,粟桐才「嗯?」一聲,將空蕩蕩的目光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