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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棗兒曾經說過, 鄭光遠跟老饕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鄭光遠更擅長籠絡人心,這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鄭光遠非常了解如何劃分利益,在他的認知中, 向來冤有頭債有主, 被他搗毀的組織、殺傷的人,應該去找僱傭者, 而不是他們這把單純聽令行事的刀。
關鍵是,鄭光遠的這套理論在外角南居然行得通, 因此他雖然殺人無數,遭得恨卻寥寥, 朋友多於敵人。
「粟隊,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也一樣能讓你消失。」這句話已經箭在弦上,只看鄭光遠會不會說出口。
鄭光遠卻比想像中還要能忍,話趕話到了這個地步,他居然還能吞下去,只道,「屍體現在能夠藏著,不過藏不了多久,天氣熱加上人來人往,很快就會被發現,粟隊希望我儘快將這個雷戳破嗎?」
粟桐想了想:「等我們離開。」
「粟隊果然聰明。」鄭光遠進門以來初次見了笑臉,「我不介意跟聰明人長期合作。」
「但我這裡不是很歡迎你。」粟桐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沒必要繼續糾纏,她下逐客令,「師兄要是把自己的價值全都告訴了我,就可以先離開了。「
鄭光遠:「……」
「粟隊想占我便宜也不是這個占法,」鄭光遠一動沒動,「粟隊就不好奇我願意付出這麼多,想從你手裡得到什麼嗎?」
粟桐毫不猶豫地搖頭,鄭光遠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道,「第一,我希望粟隊在外角南能夠儘量配合我,若是我陷入危險,粟隊可以拉我一把,反之我也會盡力。第二,『方舟』的事解決後,將穆纖雲交給我,我跟她有帳要算。」
「若是我不答應呢?」粟桐問。
「我給出的利益如此豐厚,甚至願意配合粟隊剷除方舟,你不會不動心吧?」鄭光遠很有自信,「粟隊可以放心,我經此一遭也是元氣大傷,幾年內都翻不起水花,就算要翻也是在外角南礙不到東光。你既能得到剷除方舟這樣大功勞,又無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
鄭光遠確實很會做生意,威逼利誘雙管齊下,給的多要的少,還是在粟桐根本無法拒絕的情況下送貨上門,可惜鄭光遠要的兩樣東西中,前者粟桐可以給,她也不打算讓鄭光遠死在外角南,應該抓回去,讓小棗兒參與審判,將當年那些噩夢徹底終結。
第二點粟桐卻萬萬做不到,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小棗兒,分別後的距離與時間營造出了相對冷靜的氛圍,粟桐也以為在這樣冷靜的氛圍中,自己能回到以往的狀態。
然而很快,粟桐就發現自己沒辦法適應……相對於她幾十年的人生,小棗兒只是短暫存在過,可是存在的方式太要命,根本無法戒除,外界的冷清造就內部的躁動,她對小棗兒原來是刻骨銘心。
當然,還有身為刑警的使命感作祟,就算小棗兒是個普通公民,也不能將她交到犯罪分子手中,這樣既既觸犯法律也不道德。
做不到不代表粟桐不能口頭承諾,就算雙方把條例都寫下來按手印並簽字,這張合同也不受法律保護,反正粟桐缺德慣了。
她似有些驚訝,「師兄就這點要求?」
鄭光遠也不廢話,「答應還是不答應?」
「自然答應,就是怕師兄不信任我,」粟桐主動要求,「我出具一份保證書?」
在外角南那種地方,歃血為盟都可能是捅腰子的前兆,保證書只配燒完去給死人陪葬,鄭光遠不會傻到要這種東西。
「第一項我會慢慢考察,至於第二項……」鄭光遠神色陰沉,「粟隊不是已經跟纖雲聯繫上了嗎,你若誠心與我合作,就在十天內取她身上一樣東西交給我。粟隊應該知道,裝飾品之類的可糊弄不到我。」
這次終於輪到粟桐暗自心悸,她低估了鄭光遠的心狠手辣,大宗買賣付定金的做法無可厚非,粟桐自然也不能拒絕。
不說話就等於默認,鄭光遠不想在粟桐這裡多呆,以防被薛瑩發現,只是剛剛話沒說完,他不甘心,現在達到了目的,自然不會久留。
圍巾、墨鏡和口罩全都帶上,臨告別連句客氣話都沒有,直接消失在104房間門口。
粟桐總感覺鄭光遠與其搞這種冬季裝束,還不如腆著張被通緝的臉招搖過市,畢竟通緝犯不是人人都能辨認出來,但是三十六度帶圍巾的瘋子就太明顯了。
離去的鄭光遠給粟桐出了道好大的難題,一時之間粟桐想不到任何解決方案,幸好鄭光遠不是個急性子,他也知道粟桐要接近穆小棗,中間還隔著不少人和不少事,所以給了她時間。
如果鄭光遠是當天就要粟桐拿出誠意,粟桐就只能翻臉,反正她不畏世俗枷鎖,支持好人也得學點「背信棄義」以便防身。
不到半天的時間裡,粟桐已經送走了兩撥客人,就連莊語也收拾完行李不知去何處落腳了。
對於莊語,粟桐有些歉疚,原本以為在角南——不分內外的這段時間裡,會跟莊語有很長時間的相處,莊語也是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結果第二天就計劃趕不上變化,兩人要分頭行動。
莊語有主見,她應該會提前到達外角南,而粟桐則稍加耽誤到明天,就在剛剛,薛瑩已經發出了邀請,也就意味著粟桐可以混進她們的隊伍。
這件事唯一的恐怖之處,就是無法防範薛瑩上網,她要是突發奇要搜索一下東光市的新聞並帶上粟桐大名,十之八/九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