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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離開外角南後這境遇讓人有點難以想像啊,」蔡士德饒有興趣地打量穆小棗,「以前在外角南,您也算是說一不二,若是有人敢這麼刺激您,不死也得把舌頭割了。她是什麼人,敢這樣嘲諷夫人你?」
「穆小棗,劉艷秋的獨生女。」薛瑩並沒有掩飾,「之前做過刑警,現在是方舟新人,也是我的階下囚。」
「只要薛夫人不要像防賊一樣防著我,這階下囚當得也挺舒服,」穆小棗並不否認,「只可惜夫人疑心太重,這輩子怕是交不到什麼朋友。」
蔡士德是混血,又不常在國內活動,但劉艷秋的大名還是會經常看到,作為她的女兒,根本不會缺錢,也不至於貪圖一份穩定工作,去干刑警就已經很令人詫異,結果還從刑警變成了方舟一員,當中的邏輯關係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眼下這種情況,蔡世德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放在「保命」之外的事情上。
他當著穆小棗的面直接問,「她可信嗎?眼下我們討論的事關係重大,若她嘴不牢靠,隨便泄漏一句都能讓我們死無葬生之地。」
蔡世德並非易與之輩,他傳達出殺氣的同時,手上已經有了動作,只要薛瑩一句話他就會將穆小棗滅口。
然而薛瑩只是冷冷笑了一聲,既不鼓勵也不阻止蔡世德這種作死的行為,只道:「你可以試一試。」
風暴中心的人依然坐在沙發上,穆小棗手邊沒有什麼具有殺傷力的東西,唯一趁手的大概只有菸灰缸,蔡世德不抽菸,因此裡面乾乾淨淨,經年累月蓄著點水。
蔡世德心裡疑神疑鬼,他清楚薛瑩不是個公私不分的人,既然將穆小棗帶在身邊,並縱容她的囂張態度而沒有下黑手,必然有原因,既然有原因,現在自己要殺,又為何不阻止?
他本來就是個陰險小人,當初背叛薛瑩都沒讓她看出破綻,這種時候更不可能衝動行事。
為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蔡世德訕笑著,「她畢竟是夫人您帶來的,又跟劉艷秋有關係,我怎麼能不給個面子?」
蔡士德不敢承認是自己膽怯了,他已經全身緊繃,如箭在弦上,自昨晚受傷之後,蔡士德就預備了一把刀藏在襯衫下,剛剛說話時,刀已經拔出了三分之一,刀背貼著皮膚,能感覺到那種森冷的危險。
而穆小棗的眼神,就落在他的腰際,像是隔著襯衫也能看到那把藏著的刀,並不動聲色地警告蔡士德:「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最好三思而後行。」
蔡士德並非外角南土生土長,他到外角南的時間甚至不長,所以「穆纖雲」這號人物蔡士德只略有耳聞,沒見過也沒聽過別人形容,就連照片都沒有半張,因此並不知道眼前這個笑起來人畜無害的純良女子,就是當年老饕培養出來的頭號殺手。
「咳!」蔡士德咳嗽了一聲,將話題繞開,「我對夫人有信心,對您帶來的人當然也有信心……你們什麼時候前往外角南?」
「明天,」薛瑩望向窗外,「準確來說是幾個小時後。」
天色已經偏晚,幾個小時後應該是在凌晨,而蔡士德不能跟薛瑩一起入境,否則以衛立言的疑心程度肯定會有所懷疑。
「那我兩天後再出發。」蔡士德略微猶豫,「我已經被國安局的人盯上,幸好這一趟我沒有指定任務,所以也查不出來什麼,只是耽誤越久風險就越大,如果我第五天還沒有出現在外角南,你們就不用等了。」
薛瑩點一點頭,「你到角南之後,我們如何接頭?」
「衛立言在外角南的勢力很大,除非受人庇護,否則你一進入外角南他就會收到消息。」蔡士德非常謹慎,甚至謹慎到了畏首畏尾的地步,「所以只能我聯繫你,不能你聯繫我。」
他說著,從茶几上抽出一張紙並隨手寫上了些什麼,薛瑩接過一看,才發現是個簡單的符號,上面「人」字架頂,下面是一豎兩橫,有些像是水上涼亭。
「你要對我的筆跡留有印象,如果衛立言發現了這個符號加以複製,你可千千萬萬不能上當。」蔡士德萬般叮囑,這種「謀逆」罪一旦坐實,下場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薛瑩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一把火將這張紙燒了個乾乾淨淨,「你放心,到了外角南我自有保命的辦法,不會連累到你。」
第193章
當薛瑩從蔡士德房間中出來時, 天色已經暗沉沉壓了下來,雲層多變,兩三個小時就全積攢在頭頂, 舉目望去像是有一場暴風雨, 方才雖熱還可忍耐的空氣開始濃稠滯澀,全都黏在皮膚上, 有種類似於窒息的難受感覺。
「你打算怎麼出境?」穆小棗忽然問,「正規途徑肯定不行,你的情況我不清楚, 但東光是副省級城市, 刑偵隊副大隊長是副處級幹部,因私護照需要上交, 出國需要批准,手續繁瑣,我現在的狀況很明顯不能走正規渠道。」
薛瑩:「……」
穆小棗說話時永遠沒什麼基礎色調,讓薛瑩聽不出她是威脅、炫耀還是單純闡述困境。不過, 曾經省會城市的刑偵大隊副大隊長現在跟著她浪跡天涯, 乍聽有些浪漫,細想卻全身緊繃。
穆小棗不是個草包,若是自己手上沒有點能拴住她的東西, 當年的老饕就是未來的自己。
「你放心, 我已經做好了安排。」薛瑩並不想多說什麼,她怕暴露自己的心虛, 也怕穆小棗將所有弱點都藏匿起來,讓她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