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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棗兒,」粟桐又道,「我有時候也想,你為什麼不是我身上一個掛件,你在東光失蹤臥底的時候,我真的好擔心你,甚至痛恨你有這樣的能力,你的工作能力讓我們長久分離。」
倒是第一次聽粟桐說這樣的話。
「在我看來小棗兒就像是國家機器中一顆無情螺絲釘,倒也不是剛正不阿板磚一塊那樣的無情,更多時候體現在分毫不差的判斷力上,仿佛時常有一桶冰水在你頭頂吊著,只要心裡起一絲波瀾,這桶水就會潑下來,將你拉回正途。所以我的小棗兒不會受外界任何影響,就算哪天我死了,你也能先將任務繼續下去。」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穆小棗自己的生命也只是工具之一,如果能派上用場,她不介意用完就扔。
所以粟桐常有一種患得患失感,「小棗兒,我自認為豁達,沒心沒肺了大半輩子,何曾為什麼人牽腸掛肚?」
穆小棗已經鬆開了粟桐,她發現粟桐是會一點甜言蜜語的,只是很含蓄,恐怕只有自己才能聽得懂……既然能聽懂,便沒有剛剛那麼恨她了,穆小棗取來棉簽和紗布,替粟桐將腫脹的左手做個簡單包紮。
「可當我睡不著時,又會想,小棗兒有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崇高、偉大,我的愛不能將她變成一件附屬品,更何況小棗兒要是真的成了掛件,我與你的感情只能靠回憶來支撐,能支撐多久?感情是最容易被時間和怨恨消磨的東西,我若為了自己剝奪你的一切,便是親自為你我的感情宣判了死刑。」
粟桐趁穆小棗低頭包紮傷口時,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這幾天我想了好多好多,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小棗兒,自由與愛,我全無保留的都給你。」
穆小棗良久沒有說話,她用紗布一層一層纏繞著粟桐的左手,收尾時才忽然開口問,「你是故意選左手的?」
粟桐是右撇子,所以她點了點頭,穆小棗又問,「仔細想過?」
「嗯。」粟桐曲了曲手指,過敏反應看著嚴重,其實粟桐的手指還能動,只是幅度不大,左手做些精細的活當然不行,但要是拿個不使勁的東西勉強還可以,而右手要留著做更重要的事,不能受傷。
小棗兒抱上去,將自己的額頭抵在粟桐肩膀上,「粟桐,我是有占有欲的,自由可能沒辦法全部給你,我用信任取代可以嗎?」
強烈的占有欲會燒心,穆小棗剛剛就差點失去了理智,她也沒有想到粟桐在自己心裡的比重已經越占越大,就像不經意種下去的爬山虎,本以為最多爬滿牆,結果連窗戶與門都封堵,並與房子融為了一體。
「你把自己搞成這樣來見我,不單單是想惹我生氣吧?」穆小棗抵著粟桐的肩,她怕被対方看到自己眼中尚未散去的戾氣。
「小棗兒,我之前一直沒有時間告訴你,衛立言在城鎮中設置了一個狩獵遊戲,神廟裡堆了幾十具屍體,我那天和仃也是死裡逃生……他馬上就要來良妲村了,我懷疑他根本沒安好心!」
穆小棗聽著好笑,「還用你懷疑,衛立言是絕対沒安好心。只是要看他具體沒安好心到什麼程度?是打算遠交近攻,還是不分敵我。他若用的是前者,極有可能會挑起各方勢力之間的矛盾,対我們最為不利,但他要是不分敵我,打算趕盡殺絕,那可就簡單多了。」
即便各方勢力彼此之間不太対付,要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多少也能激發出一點兒合作的心思,就憑良妲村現在這些人,勉強能跟衛立言硬碰硬。
只要能逃出去幾個,將良妲村的情況傳得沸沸揚揚,各方勢力肯定會群雄並起,既是為了救良妲村裡的自己人,也是因為看穿了衛立言的陰謀,知道一味退讓或者攀附都是沒有用的,在衛立言眼裡,外角南就不該有其他勢力。
穆小棗又問,「你逃出去的那一天,衛立言有看清你的臉嗎?」
粟桐搖了搖頭,「我很小心,能確定他沒有看到。」
穆小棗:「在我的印象中,衛立言是個相當執著的人,當年在外角南,他尚依附於別人籍籍無名時,就很擅長追著任何一個他要殺的人到天涯海角,即便任務撤回,他不會因此得到報酬,衛立言仍然不肯放手,而人死之後,他還要精準無誤地看到屍體並驗明正身,才肯罷休。」
粟桐倒抽一口涼氣,「這麼說衛立言從來沒有想殺而殺不到的人?也沒有人能從他手底下徹底逃脫?」
「也不一定,我之所以能在衛立言籍籍無名時就知道他,便是因為他曾想方設法刺殺過老饕,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老饕死在我的手裡,他就算想殺,也只能対著屍體多開幾槍。」
穆小棗像是不經意地想起,「這麼說我也算是衛立言的眼中釘,肉中刺,畢竟我曾搶過他的頭號標靶。」
「那衛立言豈非很容易就能把你認出來?」粟桐開始憂心。
當年小棗兒在外角南也算是一個名人,就算沒有見過,也或多或少聽說過。像Ken這樣的老人沒有將穆小棗認出來,可能是因為老饕與校長界線分明,導致穆小棗與Ken之間不曾有過交集,而小棗兒作為殺手,老饕也不會允許她留下太多痕跡。連照片都沒有一張的人,想認也無從認起。
但衛立言不同,老饕是他的目標,而他這個人有些過於偏執,穆小棗先他一步殺死老饕之時,他估計已經盯上了小棗兒,既然有心要去調查一個人,就算資料之類弄不到手,照片總會有幾張,也就是說沒有面紗的情況下,衛立言能立刻將小棗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