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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清楚粟桐是個老油條,卻沒想到她竟將事情考慮到這般地步,冷汗一層一層地滲出來,止都止不住。
與這樣一個人做對手,怪不得「校長」當初會一敗塗地,而市局還有多少個像粟桐這樣七竅玲瓏的人,他們結成了保護網,網羅在東光市上空,而自己不過是地上爬蟲,只配仰望。
小朱還在猶豫之時,粟桐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件類似指虎的用具,這玩意兒在東光市不常見,小朱原本並不清楚管什麼用,直到李興楠被折磨致死……李興楠身份的暴露,元兇雖是紀渺,消息卻是由小朱傳遞,紀渺已死無從追究,只剩他還沒得到制裁。
粟桐是真的很想將他十根手指十八個關節全都掰斷,讓他也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感覺,只是心裡仍有法律和道德的底線要遵守,並不能明知故犯。
房間裡的攝像頭已經在幾分鐘之前被張婭扔上去的白布擋住,現在就是個通電的瞎子。粟桐清楚自己不會真的動手,小朱卻不會讀心,他被粟桐的邏輯鏈套在當中,忽略了一個老刑警的自控力,猶豫半晌,還是答應了粟桐的提議。
「現在的通訊方式無非那幾種,最保險的還是手機,我跟他們聯繫都是用一部老手機。」小朱說著,在襯衣口袋中翻了翻,翻出一部智慧型手機來。
這手機用了至少三年,還沒怎麼好好保管,連個保護套都沒有,四個角有三個磕磕碰碰有了裂,屏幕倒是很完整,就是沾了油脂和灰塵,看起來不怎麼清爽。
大概是因為手機不常用,所以老舊但不卡頓,裡面只裝了一個聊天軟體,按小朱的說法,大多是信息往來,偶爾會打個電話,裝聊天軟體是為了傳一些照片和資料。
譬如粟桐的死亡,那邊就要求實證,至少得發一張能看清臉的照片過去。
照片可以現場拍,角落裡的盒子裝著屍袋,粟桐膽子大,也不怕這個,活人往裡面一裹,閉上眼睛,張婭站旁邊低頭默哀,再挑個光線不怎麼樣的角度,照片瞬間就能完成,為了真實,還讓小朱多拍了兩張虛焦的。
小朱擺脫了張婭的控制,能夠短時間自由行動,但他也沒敢奪門而逃,一來是他開門的時間就足夠張婭再將他逮住,二來是剛剛他兩個同事離開前說,會將車停在門口等,就算逃出醫院了,他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腿?
「識時務」大概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手機自然不能繼續放在小朱身上,他將一些要點教給了張婭,以後這部手機就由張婭保管,那邊要是傳來什麼消息,她能第一時間獲知。
粟桐也將自己嶄新的聯繫方式交給了張婭,她現在用的是另一個身份,手機裡面的備註也跟身份重合,即便有人查到張婭這裡,這個名字之下也只是一個她的普通朋友罷了。
做完這一切,粟桐才道:「那我先離開了,剩下的事要如何處理,小婭,你應該心裡有數。另外劉雨欣和市二中那邊要是有任何消息,都儘快通知我……至於小朱,紀渺父母的下落系在他的身上,這可是紀渺唯一的懇求。」
張婭點了點頭,她想想又問:「隊長,你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任務回市局?」
「不知道,」粟桐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情向前推進著,所有人都有種走一步看一步的無奈,不僅粟桐和張婭,就連穆小棗也有點風中浮萍,四面不挨著的失控無力。
高文旭那邊似乎是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所以遣人來叫穆小棗過去。
鄭光遠不在房間裡,他已經半天沒有露面,穆小棗懷疑他是出去了,至於出去是幹什麼……鄭光遠是個殺手,乾的是收錢買命的活兒。
高文旭的房門緊閉,穆小棗敲了兩下後,裡面才慢悠悠飄出一個聲音,「進來吧。」
雖然請得只是穆小棗一個人,但吳思明作為監視者,隨時隨地都要盯著她,所以也跟了過來。
這次高文旭難得客氣,還給穆小棗說了聲:「請坐。」
「是確認過粟桐已死的消息了?」穆小棗也不想拐彎抹角。
高文旭將面前的手機推給穆小棗,手機屏幕有些暗,指尖輕輕一碰,放大的照片就出現在穆小棗的視線當中。
告別室慘白的燈光烘托著氣氛,屍袋只拉下一點,露到粟桐的脖子,張婭低著頭好像正在哭,拍攝照片的角度不好,燈光打在粟桐臉上不僅顯得她沒有血色,甚至眼下還有大片陰影。
她就這麼靜靜躺著,像是一具真正的屍體,穆小棗的呼吸一滯,心臟像是遲鈍地忘了跳。
「總算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高文旭難得沒有保持他的神棍造型,也沒有盤腿坐在沙發上修仙,而是破天荒準備了一瓶紅酒,準備打開慶祝一番。
酒當然是好酒,至少五位數一瓶,上面的標籤已經撕掉,穆小棗懷疑這瓶酒是走私進來的,外觀上所有能進行辨認的標誌都被銷毀了。
「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粟桐雖然是刑偵大隊的隊長,但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人,既然是人,就有可替代性。」穆小棗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沒讓高文旭看出破綻來,「等市局找到一個替代粟桐的人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再殺?」
就算殺了刑偵大隊的隊長又有什麼用,粟桐手裡的資料文件,市局都有備案,副隊長以上都能調閱,就算這段時間還找不到代替粟桐的人,秦織蘿呢?何鑄邦呢?市局還有一大堆比粟桐權限更高的,別說是殺她一個人,就算把整個市局都端了,還有其它分局,還有省公安廳,多大本事啊,能一路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