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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棗兒,小棗兒,」粟桐笑著想打斷穆小棗,然而她的小棗兒從來說話不留情,一旦想戳誰的心字字句句精準還不留縫隙。如此近的距離粟桐只能親了親穆小棗的鼻尖,用一時錯愕讓穆小棗的話音停了下來,「小棗兒,你不要自責,也不必覺得東光市便比外角南來得好。我現在在這裡,是我自己的選擇,也該由我來承擔後果和責任,就像愛上你這件事,我也曾瞻前顧後,但小棗兒,我現在已經過了瞻前顧後的階段……我做過權衡,我義無反顧。」
穆小棗的手環抱著粟桐的腰,她的鼻尖被親得有些癢,忍不住抬起眼睛來緊緊盯著粟桐。
粟桐又笑了笑,「小棗兒啊,我發現我們兩個連睡覺的時候都想將對方抱在懷裡,呈一副保護欲過剩的狀態……這是個壞習慣,容易將彼此的半邊身子壓麻。」
穆小棗當然知道粟桐說這句話的深意,可她還是問了一聲,「你手臂壓麻了?」過了一會兒,穆小棗又道,「我總是想保護身邊的人,有什麼計劃需要冒險時便習慣性孤立自己也孤立別人,弄個不好就是□□。當年做心理測試這一項差點不及格,所以我當不了突擊隊的隊長,會把自己害死。」
「別說是當年了,良妲村的時候我就發現,小棗兒嘴裡說著信任我,面對大事仍然會把我排除在外,自己去面對,」粟桐很是不滿,「我都把小棗兒規劃到自己的未來里去了,結果小棗兒連『自殺』的時候都不告訴我一聲。錯過了跟你告別的機會,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還以為我死了你會殉情呢,」穆小棗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是亮晶晶的,不知從何處聚來的光,「結果只是想跟我告別啊?」
「總是要告別的,」粟桐想了想,「我爸爸媽媽都是離開家就再也沒有回來,沒有正式的告別,就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想把那聲『再見』補上去,我不希望與小棗兒之間也留有遺憾。還有殉情的事我也想過了,從良妲村的時候開始想,想到現在雖不算久,卻也有了一個結果……」
第300章
黑暗中說話, 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了放大,穆小棗能清晰聽到粟桐的呼吸和心跳聲,這兩者沒有偷懶的意思, 活得很健康。
粟桐的聲音在她耳邊繼續, 安靜縹緲,像是一團棉花, 「何叔王嬸雖然有何思齊,但我要是真的死了,他們依然會難過, 而我也糟蹋了這份養育之恩。還有我的阿姨和外婆, 她們很多年前已經失去過一次,我不忍心讓她們再失去一次。人生在世, 除了愛情,還有諸多牽累,所以我不能殉情。」
粟桐的回答倒是在穆小棗的意料當中,她也有相同的顧慮, 一旦涉及到生死, 很多從前沒有想過的問題都會浮現出來。
「可是小棗兒,我雖不能殉情,卻能殉職, 我若追隨你們的腳步, 為這世間的公理正義而死,愛我的人會因此傷心, 但他們知道我的榮光所在,比起傷心, 會更為我自豪。」
說著,粟桐又親了親穆小棗的鼻子, 「同理……要是我死在小棗兒前面,你也不必太傷心。」
穆小棗在靜靜地聽,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嘆息,只是將粟桐抱得更緊,緊到胸口貼著胸口,仿佛能感覺到彼此的心跳。
映照在窗簾上的除了月色還有燈光,明天就是雷帝的生日宴,這場生日宴並不倉促,只是因為上船的人實在太多,在艙房全部住滿的情況下要彼此協商,各方首領不可能全部仰仗雷帝的安保人員,但他們帶上船的保鏢也不宜多,每張請帖控制在三個人以內,三個人可以住一間艙房,如何睡雷帝不管。
剩餘的人可以回去,也可以在運河上雇條漁船或在車裡呆一天,雷帝同樣不管。
粟桐和穆小棗已經換好了衣服,外角南太陽毒辣,這就導致晝夜溫差可以達到十幾度,夜晚出行最好是穿長袖,再怕冷一點的披個外套都不為過。
離開臥室之前,穆小棗還幫粟桐檢查了一番左手,過敏反應已經消退了很多,手指能夠活動但無法承擔精密操作,右臂上的老疤也脫落了不少,尚未脫落的也幾乎沒有影響……
粟桐這傷已經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按道理來說血痂早該脫落了,只是因為這傷特殊,是受刑而來,校長在傷口處塗抹過腐蝕性藥物,光是清創就經過了兩輪,加上當時粟桐傷重瀕死,身體恢復異常緩慢,她甦醒後還有一次傷口感染,才導致有些地方至今尚未脫痂。
「還疼嗎?」穆小棗問。
「不使勁按已經不疼了,就算這一塊沒有受傷,只是尋常皮膚,手勁太大也會青紫,這麼想想,其實這傷已經好了。」粟桐碰了碰自己手臂上的老疤,嫌棄道,「就是太醜。」
「是勳章。」穆小棗親了親粟桐的指尖,「萬事小心。」
晚上九點半,粟桐與穆小棗從艙房中推門而出,整條船比想像中還要熱鬧,甲板上可謂燈火輝煌,就在這一片燈火輝煌中,偶爾會看到幾個眼熟的身影,有盧娜有辰月,也有外角南的警察以及玻璃廠的工人。
後兩者不是靠臉識別出來的,不管是警察還是工人都有一套容易分辨的制服。
外角南的警察出現在這裡還好理解,畢竟他們給自己找了個藉口,說是要保護雷帝的安全。這種保護應該在雷帝的預料之外,否則盧娜跟辰月不會這個點了還在甲板上跟警察交涉,像是在臨時劃分保護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