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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旭偉是孫濟果的大兒子,張婭留下的資料上說孫旭偉就讀於市一中,成績非常好,尤其是化學,曾在省內舉辦的青少年化學競賽上取得第一名,在他死之前,已經被保送東光市理工大學。
「但他為什麼要販賣毒品?」粟桐低頭看著手裡的報告,頭也不抬地問穆小棗。
「缺錢。」穆小棗不用看資料也能猜出來,「他收現金應該是不想讓家裡人發現自己在偷偷販毒……對孫旭偉而言,他家總是有取之不盡的貨源,既然能零成本高回報,為什麼不冒險?」
毒販給孫濟果的只是少量樣本,單獨拿出來不過九牛拔一毛,而且這麼多年孫濟果家積攢起來的各色高純度毒品不超過一公斤,估計這幕後之人也沒想到過要回收。
只是這點樣本孫濟果可以銷毀,可以自家人分了吸食,卻不能向外流通,這幾乎是一項約定俗成的規矩,所以孫濟果才會戰戰兢兢將所有毒品按種類用塑封袋裝好,藏在柜子深處。
「一個高中生怎麼會如此缺錢?」粟桐皺眉,「他家不是大富大貴,但在東光市也算不錯,孫濟果接了毒販的活兒日子不得不越過越低調,積攢的金錢卻更加豐厚,孫旭偉缺錢不能向家裡要?」
沉吟片刻,粟桐抽出一頁廢紙團成團,對著徐華的鼻子砸過去,徐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眼睛瞪得老大,「誰敢偷襲你爺爺我!」
「你隊長。」粟桐又一個紙團砸過去,命中徐華額角,「去查一下孫旭偉的經濟狀況,特別是那種大數額的網貸和高利貸,」粟桐補充道,「再查一下他有沒有參與過賭博。」
徐華的眼神緩緩聚焦,他抹了一把臉,從抽屜里取出牙刷牙膏和洗臉巾,迷迷糊糊道,「我去趟衛生間,回來就查。」
徐華就像個自驅動的齒輪,被粟桐砸醒後自己滾著去洗漱上工了。
穆小棗看著他的背影,生怕徐華踉踉蹌蹌撞到頭,從此缺少一個受粟桐迫害得對象。
粟桐伸手,在穆小棗的眼前掠過,喚回後者思緒,「你繼續往下說。」
結果這掠過的掌心沒有控制好分寸,貼得太近,蜻蜓點水般碰了下穆小棗的鼻尖……換成別人興許沒什麼,但粟桐跟穆小棗都很排斥肢體接觸,兩人剛剛在何鑄邦的辦公室里還鬧得不怎麼愉快,現在應當彼此疏遠,只重視工作、梳理案情,不該有其它任何逾矩。
粟桐的臉皮子緊急長出三尺厚,她不動聲色地推鍋道:「是你鼻樑太高……不要分心,繼續查看證據收攏線索。」
「……」穆小棗覺得粟桐有病,出於正常人的憐憫心,寬宏大量地原諒了她。
第23章
大概是洗漱這一套完整的流程將徐華從遊魂狀態中喚醒, 他腦子裡回想著粟桐剛剛交代的內容,砸吧了半天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孫旭偉才上高三,十七八歲的小孩兒, 剛成年, 可能連銀行卡都沒有,怎麼會牽扯到網貸、賭博這樣的事情里。
鏡子前反思了好長一段時間, 徐華扒了扒日漸加重的黑眼圈,決定再去確認一遍。
等他晃蕩著回來時,桌上已經放了煎餅跟咖啡, 徐華眼淚汪汪地看向粟桐, 「隊長,你有人性了!」
「副隊請得, 」粟桐理所當然,「不過也是因為我昨天提了一嘴煎餅,勾引了她的饞蟲,歸根結底你還是該謝我。」
徐華:「……呵。」
他可不敢當著粟桐的面冷笑, 只能委屈巴巴咬了口煎餅, 靠中間薄脆斷裂的聲音來掩蓋這聲「呵呵」。
「吃早飯動嘴就夠了,不妨礙你出門去查孫旭偉,」粟桐嘴上說著, 手卻招了招, 又用熱水瓶給徐華倒了點咖啡,「剛才忘了提醒你, 要從孫旭偉的同學、老師下手,他要是真的欠了一大筆錢, 肯定會有破綻。」
「真查孫旭偉啊?」徐華有些不明白,「這不是典型的毒販內部鬧矛盾, 最終導致的殺人滅口案嘛?」
「樓梯拐角的血跡、單獨的報警電話跟擾亂現場的腳步都顯示前天晚上還有一個人在場,」粟桐道,「目前還不能確定他是誰,跟受害者有什麼關係,甚至不確定順著孫旭偉這條線查下去有沒有結果。但我們是警察,黃賭毒之類的跟案子無關也可以探個底,何況萬分之一的概率有關呢?」
徐華撓了撓雞窩似得頭髮,覺得隊長這話沒有十成道理也有八成,說服自己是綽綽有餘,因此灌下一大口咖啡,嘴裡叼著煎餅,含糊著說。「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查。」
早上七點多,別的地方興許還缺乏活力,高三卻已經開始了各種活動,從晨讀、早操到吃飯都壓縮在一兩個小時內,徐華現在出發剛剛好。
原本辦公室里有三個人,多出來的徐華就算是只顧抬著頭睡覺,哈喇子流一地,至少還有呼吸聲,這會兒他一走,倒是顯出周遭的空曠來。
何鑄邦也提過給粟桐單獨安排間辦公室,跟這裡挨著,清淨的同時也不妨礙她辦案,結果被粟桐直截了當地拒絕。
也不是什麼「要跟同事打成一片」的虛情假意,純粹是因為懶,粟桐這張辦公桌已經用了好幾年,所有的抽屜都堆得滿滿當當,後來抽屜不夠用,她還特地買了些桌面儲物箱,搬一次傷筋動骨,沒個半天弄不下來。
穆小棗還在翻資料,粟桐微微抻直了上半身向椅背躺去,她的餘光落在穆小棗頭頂,越發懷疑自己這個副隊有著純良的壞心眼,怎麼翻閱線索就毫無障礙,看些結案報告就蔫兒了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