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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月做事嚴謹,她既然認定這個人確實有精神方面的殘疾,那應該八/九不離十。精神方面的殘疾意味著糕點師的行為很難被預知,何況她還有點強迫症……我認為她說的是實話。」穆小棗想了想,又道,「既然是實話,那就說明你家裡有人多年前曾來過外角南。」
粟桐倒是不像穆小棗滿腹疑問,她心裡其實有了答案,「你應該知道我父母都是因公殉職,但不知道當中細節吧?」
穆小棗點了點頭,她在等粟桐自己主動說下去。
當初在東光市雙方百般刺探都不見下文的內容,而今也算各自打開心扉,願意讓另一人插足這些陰暗腐朽,不能示人的角落。
第285章
粟桐跟穆小棗貼得很近, 在外角南她們已經習慣於在重重耳目中說悄悄話,音量都能控制得剛剛好,就算是現在有第三者插足, 非要在旁邊湊著聽, 也未必能聽到些什麼關鍵信息。
粟桐繼續道,「我的爸爸是交警, 執勤時被醉駕的卡車司機碾壓致死,司機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身上,認罪態度良好, 並有悔改之意, 被判處七年有期徒刑,而這個判決結果已經是當時能爭取的最高量刑, 我爺爺聽聞這個消息後情緒過於激動而中風……」
她忽然頓了一下,將這些不幸帶了過去,「那位司機已經是肝癌Ⅳ期,判決結果下來三個月內就因病情惡化醫治無效死亡, 甚至來不及從看守所移交監獄。他死之後, 父母妻兒被人安排出國……那司機不過是一個替罪羔羊,我爸爸的死源於毒/販們的報復。」
穆小棗還是沒有說話,她曾經了解過粟桐的身世過往, 但重點放在過往上, 父母之事查得不深,就算深查, 其實也查不出太多東西,只知道粟桐父母的死亡日期很接近, 只相差不到三個月。
「而這些報復都源自於我的媽媽。」粟桐苦惱,「我常常覺得工作, 特別是警察這份工作不能幹得太好,容易落個不太好的下場。」
話是這麼說,可粟桐自己一直幹得不錯,大功小功立了個遍,否則也不會這個年紀就能升任大隊長。
「緝毒警一直是高風險,當年我媽媽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外公外婆死活不同意。興許是長女需要照顧妹妹的原因,我媽從小文靜聽話,成績好人品好,從不惹是生非,反而小阿姨更鬧騰,體育好會打架,死倔死倔的,動不動就因為幫朋友出頭而被請家長。」
粟桐忍不住笑,「一個溫柔善良,青春期都不知叛逆為何物的小姑娘要當警察,還是緝毒警,家裡怎麼都不放心,還因此鬧得天翻地覆。」
「伯母溫柔善良是真,但性格里也一定包含著堅韌倔強的那部分,只是因為家裡有兩個孩子,而父母精力有限,難免偏向更小且不省心的那個,所以只能看見表象看不見伯母骨子裡的不平凡。」穆小棗輕輕應著聲。
「她老人家要是還活著,肯定很高興有你這樣的知己。」粟桐含著笑意,「在做警察這件事上,我媽死活不讓步,家裡只有阿姨支持她……最後還是在兩個女兒的堅持下,外公外婆鬆了口。」
「說起這樁往事,我就想起外婆來,她雖然受傳統觀念束縛,一直不希望我媽去做這種高危險的工作,卻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否認過我媽的能力,而我媽犧牲之後,她精神上受到打擊,有些糊塗忘事,卻一直逮著人便說佳佳是我的驕傲。」
粟桐好像很高興,「佳佳是我媽的乳名,之前去看我外婆,她還拉著我的手叫佳佳。」
粟桐跟她的媽媽長得不是特別像,但畢竟是血緣至親,眉眼之中總有一些類似,加上她外婆很疼這個孫女,隨著年紀的增大和日漸糊塗的腦子產生了移情的效果,老是認錯。
穆小棗的指尖點在粟桐嘴角,將她達不到眼底只掛在唇邊的笑容拉直抹消,「怎麼比哭還難看呢。」
那些穆小棗參與不到的過往造就了現在的粟桐,讓她成為明亮而耀眼的恆星,吸引如自己一般來自於深淵地帶的惡鬼,但即便如此,穆小棗還是覺得心疼,粟桐這一步步走過來都是些刑親克友帶血的印記,既愛她至深又如何不心疼。
「小棗兒啊……」粟桐的故事並沒有說完,甚至到現在只起了個頭,而回艙的路程只剩下三分之一,這還是她們繞了一番遠路,在甲板上吹了不少風才得到的結果,粟桐卻在這時沉默下來,還沉默了很久。
穆小棗靜靜陪著她,也不開口催促,緊迫的時間在她眼裡像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又走了一會兒粟桐才重新開口,「三十多年前,有位代號為『校長』的毒梟從東光市潛逃入外角南,雖是潛逃,但他在東光留下了非常龐大的販銷網絡,之後數年此人賊心不死,妄圖東山再起。」
「三十年前的那位『校長』並非被我逮捕的這位,按年紀算,他若還活著,已經七老八十年邁體弱。照朱簡之前的說法,校長在方舟中只是一個代號,所有坐上這個位置的人都可以被稱為校長,所以我猜現在這位應該是當年那位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粟桐這話有些拗口,其實不難理解,如果再給牢里那位「校長」一些時間,興許他也會培養出一位接班人,只是新老兩位「校長」的理念不同,一位是方舟的奠基人,無論做什麼都是在為方舟服務,另一位雖未曾脫離方舟,可已經生了二心,幫方舟做事更像一種慣性和迫於壓力,並非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