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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桐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自受傷以來,她瘦得有些脫相,只是天生鵝蛋臉,線條飽滿流暢,怎麼瘦都不顯骨頭,而且出院後兩個月略微養回些肉,摸不出哪裡有可怕的地方,然而何蟲知道自己就是「粟桐」之後,竟嚇得屁滾尿流。
「你開車跟了我這麼久,還在市局門口讓人打聽我,就不提前了解一下我長什麼模樣?」粟桐一時間不知該形容他為「魯莽」還是「缺心眼」。
何蟲還在發抖,他面無人色,直到穆小棗倒了杯水遞給他,水溫剛好,接連幾口下去何蟲才慢慢恢復了冷靜,中途甚至還被嗆了一下,粟桐差點以為他會咳得背過氣去。
「你放心,我們是警察,警察依法辦事,絕對不會動用私刑。」穆小棗半蹲在何蟲面前,她原本的長相就很迷惑人,這會兒用平穩而堅毅的語氣強調「警察」時,說服力倍增。
何蟲將杯子裡的水喝了個精光,他手上用力,一次性的紙杯攥成了一團,「我知道你們是警察,我怕的也不是你們。」
粟桐與穆小棗交換過一個眼神。
穆小棗繼續道,「那就是有人要你來殺粟桐?」
誰知何蟲緩慢地搖了搖頭,「也不是……他只是讓我監視粟桐,確切地說他會把具體的定位跟車牌號發給我,我只管跟著,其它不必管,但要是我被粟桐發現,就必須殺了她,否則我就會死。」
何蟲說話口齒清晰,還有一定的邏輯和條理,可見他上過學,受過高等教育,腦子也並不含糊,這估計也是他堅持只販不吸的原因。
「誰要殺你?」穆小棗又問。
這次何蟲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負責分銷毒品的小混混,沒有貨源甚至沒有固定客源,每次都是聽上面的安排,但我知道我要是殺不了粟桐,就一定會死,無論逃到哪裡都……」正說著,何蟲的眼睛忽然一亮,「監獄!還有監獄!你們把我關起來吧,坐多少年牢都無所謂,我什麼都可以交代。」
何蟲往前一撲,差點抱住穆小棗,幸虧穆小棗手腳靈活,躲過了鼻血和眼淚的攻擊。
大概是站起身時扯到了傷口,穆小棗唇周雪白,裡頭還微有點血色,她微微蹙眉,手也捂住了腹部。
「你也少折騰,」粟桐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讓小婭來審。」
穆小棗沒有拒絕粟桐這硬邦邦的好意,她的身體素質已經遠跟不上當年在突擊隊時,腹部的傷口要是真的崩裂,下半夜又得進醫院,估計恢復時間也得延長。
粟桐哼次哼次的用右手推著輪椅也去接了杯水,又哼次哼次地塞給穆小棗,「喝了。」
粟桐身殘志堅的樣子又倔又傻,沒有半點刑偵隊長的高冷,穆小棗端著水杯,先是想克制翹起來的嘴角,可惜以失敗告終,她沒忍住,輕輕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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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粟桐:一個高冷沉穩滿腹心事跟傻憨體貼無縫轉換的女人
第21章
張婭其實是干審訊的好材料,她剛到市局,什麼都不行,抓捕個犯人都能拖後腿的時候,審訊能力就已經開始一路飆升,三個月就在見習警員中數一數二,所以粟桐一直把她當個寶貝,但凡有審訊辦案專家的講座,粟桐都會搞張票,讓張婭帶薪去聽。
何蟲有很明顯的弱點,狡猾卻並不難審,正好拿來鍛鍊鍛鍊張婭。
張婭不慌不忙地拆了一包濕紙巾遞給何蟲,「你現在已經被逮捕,進監獄是肯定的,只是我們執法部門跟司法部門獨立分割,你進監獄之前得呆在看守所,看守所的環境比監獄要差那麼一點,經常好幾個陌生人擠在裡面。」
何蟲又不笨,當然聽得出張婭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剛用濕紙巾擦了下傷口,刺激的痛感夾雜著突突地心跳讓何蟲嗓音嘶啞,「你什麼意思,你們刑警可不能知法犯法!」
「當然,」張婭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義正言辭,「我們永遠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
何蟲跟張婭大眼瞪小眼,其實從剛剛何蟲被抓就看得出來他是個欺軟怕硬的典型,在外頭被人包圍時,一點都不敢反抗,自己的同夥被關進房間,他別說相救,連問都不問,後來見粟桐殘疾,穆小棗受傷,他又覺得自己可以了,打算規劃個逃跑方案。
這會兒被穆小棗一盆栽撂倒,槍都拆開檢查了一遍,他又開始哭哭啼啼尋求庇護。
何蟲被滿臉無辜的張婭嚇得不輕,他之前很篤定自己能得到法律庇護,這會兒卻又被兩句話一撩撥,完全落不到實處。
張婭也不急,她將垃圾桶勾到何蟲面前,示意沾血的紙巾可以扔了,隨後又抽了兩張乾淨的給他。
穆小棗作為旁觀者,其實看得出張婭行事風格有些像粟桐,如出一轍的模稜兩可,不違反規定,但也不遵從規定,這要是審訊室,張婭十之八/九要被喊出來批評一頓。
過了好一會兒,張婭又溫聲地戳穿何蟲,「我知道你願意交代所有事,不過你看起來這麼害怕,畏懼會令人開不了口,所以你承諾好的『交代一切』還是會有所隱瞞吧?」
何蟲沒開口,他確實不敢什麼都交代,還打定了主意只要對方不刨根究底,他就能糊弄過去,要是真追根究底,那他完全可以閉嘴,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
可是張婭什麼都沒問,就先摧毀著他的心理防線……何蟲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他的鼻子還在流血,這一咽嘴裡嘗到了濃厚的血腥味,他的眼神剎那間如死灰般失去了所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