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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高文旭將門打開,並示意穆小棗跟上自己。
這些人全部遵循著嚴格的制度,剛一推開門,穆小棗就發現坐在圓桌旁的三個人里有兩個帶著面具,只有薛夫人素麵朝天,像是被人看見真面目也無所謂。
高文旭對著圓桌旁三個人就是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隨後指著穆小棗道:「就是她。」
關於穆小棗的身份,就算高文旭不向上打報告,以這幫人手上的情報系統和人脈關係,恐怕也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容不得穆小棗有絲毫隱瞞。
「穆小姐當初可是抓了不少我們的人,也給我們造成過巨大的損失。」那男人說話的聲音倒是很沉著,就是內容陰陽怪氣的,讓人聽起來不是很舒服。
「我需要道歉嗎?」穆小棗卻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甚至還有閒心摸了摸裙子上的線頭,自顧自道,「這裙子太過廉價,用料太硬,只能圖個版型不錯,其實穿著不舒服。」
圓桌旁坐著的三個人目光都集中在穆小棗身上,不僅如此,隔間的毛玻璃門後還有無數雙眼睛,同樣將穆小棗視為焦點,而這些人每一個都跟高文旭差不多,有自己的地盤跟從屬,精明的很。
他們各自都會因為利益對穆小棗產生不同的判斷,也因此,穆小棗的價值會被無限放大,她現在就像個炙手可熱的物品,就連高文旭都產生了一點危機感,不動聲色的將穆小棗擋在了身後。
那男人完全沒想到穆小棗會是這個反應,語塞半晌才道,「既然你現在已經是自己人,過往行跡自然不會再深究。」他將話圓回來後又繼續道,「我聽說你的投名狀是粟桐?」
距離穆小棗一槍射穿粟桐不過幾個小時,距離高文旭得到確切消息的時間更短,但這男人卻明顯知道內勤,他口中表達出來的雖然是「聽說」,可這話的語氣卻非常篤定,像是他也有可信任的消息來源。
「粟桐」兩個字出來後,倉庫里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也不奇怪,粟桐這一路往上爬靠得就是功績,東光市中但凡有過犯罪記錄的人都跟粟桐或多或少有些交集,乍然聽聞她被殺,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一來當然是痛快,貓追著耗子攆,耗子被逼得一退再退,而今聽聞那隻貓遭了報應,當然要普天同慶;二來卻是遺憾,甚至有點物傷其類的空茫。
立場敵對是真,但也因為立場敵對,彼此時常交鋒,所以相互了解,他們過得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粟桐其實也差不多,相比之下,粟桐還光明正大一點。現在她死了,死在曾經的同僚手中,誰知自己會不會也淪落到這個下場。
警察的道德感再怎麼說也比他們這幫殺人放火、搶劫勒索、販/毒吸毒的惡人來的高吧?
順著男人的尾音,穆小棗點了點頭,「高老闆手機里有照片。」
高文旭的處事手段要麼是略有聽聞,要麼是乾脆有過合作,他凡事喜歡做絕,一點都不留後路,既然穆小棗是先跟他接觸並遞上了投名狀,那就意味著粟桐必死無疑,並且死後還要留下證據才能取信於他。
男人的目光薄薄一層落在高文旭臉上,就在高文旭即將掏出手機上交時,男人卻搖了搖頭,示意這點小事,不必他親自過目,高文旭的手有些尷尬地插在口袋中,一時進退不得。
穆小棗發現,這次聚集與其說是「開會」,更像是單方面的清算和命令,「方舟」這個組織實在太過龐大,每一隻觸手都在外面蛄蛹,如果不定期維護,混亂就會從內部滋生,緩慢將其侵蝕。
但即便如此,「校長」的倒台也將方舟撕裂成了三個部分,這三個部分看起來水火不容,但彼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就譬如之前朱簡與警方的合作敗露,□□她的同時委派鄭光遠帶人看守,穆小棗原以為鄭光遠跟朱簡是屬於同一陣營,否則朱簡頭上的人應該指使不動鄭光遠,也不放心讓另一方勢力染指朱簡這樣的技術人員。
後來接觸到了高文旭,穆小棗才發現自己判斷有誤。
高文旭的勢力範圍能夠覆蓋到朱簡所在的小區,他的生意也做得很大,就這幾天的動靜來看,黃、賭、毒,只要是個違法的勾當他都有意願染指,可是他手底下的「人」卻很有限。
穆小棗所思忖的這個「人」並不是鄭光遠這樣的殺手,也不是酒店裡守著自己守著高文旭的保鏢,更不是警局當中的叛徒,而是朱簡這樣具有不可替代性的「人」。
要麼有技術,要麼有能耐,如果鄭光遠並非在角南發家,而是在東光闖下的名頭,勉強也可歸為這一類。
鄭光遠與朱簡分屬兩股勢力,彼此卻能牽扯在一起,可見方舟的運行方式比想像中還要複雜。
穆小棗甚至懷疑圍著圓桌坐著的三個人就代表三方勢力,並且他們還不是最頂上那批人,因此高文旭更多的是恭敬而不是畏懼。
「不瞞穆小姐,你對我們來說有一定的利用價值,現在你的主管是高文旭,但之後可能會做調整。」戴面具的男人又道,「我們也是看中你的價值因此才願意接受你,希望穆小姐能夠珍惜。」
他這話說得有三分坦然三分叮囑還有四分威脅,穆小棗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在哪裡都像是危險品,除非心甘情願,不然總會鬧出些事來。
老饕深有體會,粟桐也深有體會,方舟里這幫人當然也有這方面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