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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雪大概率是裝暈,不過她是個亡命徒,醫生也囑咐過肋骨骨折的傷勢並不嚴重,但要是病人情緒波動太大,有劇烈掙扎,就有可能造成肺部的損傷,到時候就得送任雪去手術室,運氣好十天半月能做問詢,運氣不好,一兩個月都得靠著呼吸機。
除此之外任雪還有輕微腦震盪,說話可能顛三倒四還會吐,因此醫生的說法是:「兩三天後你們再來,那時腦震盪有所恢復,病人也已經做了胸帶固定。她狀態好,你們工作起來也方便一點。」
在醫院,就算是刑警也得聽醫生的,誰讓粟桐出於自衛,把人打得滿地找牙呢。
既然換班的已經到位,醫院不缺人手,穆小棗提議,「乾耗著浪費時間,你是想回市局還是直接去吃宵夜?」
技術中心和法醫那邊最早也要到明天才能出報告,還活著的嫌疑人深度昏迷,能不能醒都是未知數,不過未知數光躺著就引來兩條大魚,現在一條魚病床作伴,另一條還在抓,雖說沒結案,一天之內事情能發展到這種地步,刑偵大隊負責這起案子的四個人已經算盡心盡力。
「去吃宵夜吧,」粟桐指了指自己的腿傷,「需要補一補。」
「那就聯繫張婭,待會兒凝枝園見,」穆小棗略微思考,「徐華大概率被支隊長拽走幫忙了,明天給他帶早飯當做補償。」
「行。」粟桐舒展著自己,「你比我周全。」
既然市局分不出人手來接,粟桐就準備打車去凝枝園,穆小棗截斷她,「我朋友住在附近,我讓他來接,正好打探些消息。」
在市局跟緝毒那邊溝通時,粟桐就發現穆小棗總有些稀奇古怪的門路,她稱之為「朋友」,可聽語氣並不熟稔,倒像是這些人仰仗於她,形成了等價交換,想必住在三院附近的這位也有些老底。
將近十點,三院裡頭還燈火通明,外面卻已「門庭寥落」,當然還是有人,救護車派出去了三輛,可比起白天,這人流量不值一提,連耳朵根都清淨不少。
外面天幕低垂,漆黑一片,星子都被綿延而去的燈光吞噬,只有皓月當空,漫天無一絲陰雲遮擋,粟桐住得地方離二院更近,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從這個角度觀望章台區。
在粟桐記憶中,三院門口是一片略荒的地,二十多年前連路燈都沒裝,當然,三院也沒有而今的規模,更像是現在的社區醫院,面積小,還都是平房,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病人。
那會兒站在三院門口,章台區陷在黑暗中,沒有地標性的建築,商場也很破舊,晚上十點抬頭,除了月亮還有星星,自然造物壯闊寧靜,可惜照不亮邊邊角角的罪惡。
而三院周遭最敞亮的光源來自一家建設銀行,二十年前監控少,更沒有線上支付,來醫院的都要備好現金,寧可多揣上點,也得防止不夠,這就導致三院周遭犯罪率居高不下,後來銀行就算下了班,也會儘量留一盞燈,給病人以及病人家屬微薄的安全感。
現而今這裡的建設銀行只剩下了ATM機,燈光淹沒星辰,到處都裝著監控,車能順著寬敞的公路一直開到醫院門口,這會兒還有小吃店開著,累了便在空調聲中吃一碗餛飩。
「真好啊。」
粟桐坐著租來的輪椅,穆小棗推著她在外面等,暑氣略微散去些,周圍有風也有蟲,穆小棗看著一枚花腳蚊子落在粟桐胳膊上,吸得腦滿腸肥才拎著肚子起飛。
粟桐剛感嘆完就覺得胳膊癢,而穆小棗也是缺德,非得等蚊子喝飽了才半空中將它拍死。
「……你早就看見了?」粟桐氣到咬牙,「大家身上都有外傷,都沾著血腥味,怎麼光咬我不咬你?!」
穆小棗無辜:「我不知道蚊子的喜好啊,你知道?」
粟桐不反駁,反而將話接著,「我猜是看不上心黑的。」
她也是膽子大,絲毫不怕推輪椅的將她給撅下去。
穆小棗倒也盤算了一下將人撅下去的後果,這會兒案子牽扯地越來越廣,粟桐要是臉朝下摔出個好歹來,穆小棗的工作量就會倍增,她跟粟桐現在是槓桿兩端,彼此試探關係複雜,口頭上相互得罪就差不多了。
穆小棗的那位「朋友」簡直隨叫隨到,十幾分鐘後一輛本田就停在了門口。
剛看見這輛車粟桐就覺得眼熟,等車窗搖下來,露出一頭雜草似得黃毛時,粟桐就更眼熟了,本田車主隔了十幾米扯著嗓子喊:「穆警官……哎,怎麼粟隊也在啊,我這車幾天前剛做了新的全套內飾,你們正巧趕上好時候。」
「你那朋友就是他?」粟桐壓低聲音問,「我覺得劉阿姨應該對你的交友狀況稍微干涉一下,你要各個朋友都這樣,過不了多長時間她就要去探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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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哦~
第16章
本田車主的一頭黃毛不是染得,是掉色掉得,所以乾枯毛躁,弄了個髮型還特別磕磣,粟桐都怕他被晚風吹成斑禿。
粟桐不清楚穆小棗是怎麼跟他認識的,但自己卻是逮過這個黃毛——醉酒鬧事,大概三年前,粟桐剛破完一個案子,在飯店裡請組員們吃飯,忽然門口就打了起來,要不是一幫刑警在,估計得當場頭破血流。
也是因為一大幫刑警在,傷勢最重的那個也就破了層皮,粟桐將他們丟給分局,最後批評教育一通,蹲了七天看守所就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