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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呼吸發作的時候,穆小棗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此時稍稍鬆勁,才發現掌心被深深印出了一道紅痕。
電話還接通著,粟桐在那頭等,沒有主動說話。
單人病房的區域,電梯並不緊張,在穆小棗面前打開時裡面空蕩蕩的,她糾結了一陣,想著是學粟桐把臉皮放厚點,假裝手滑將電話掛了,擺脫接下來的尷尬,還是多少「餵」一聲,報個平安。
穆小棗畢竟不是粟桐,這臉皮子一時半刻長不出多厚,電梯門闔上的瞬間,穆小棗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電話那頭沒有置氣也沒有嘮叨,粟桐只平靜地說了一句,「你這個狀態暫時不能回刑警隊,正好趁著養傷這一個月,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心理醫生。」
這次穆小棗也沒有拒絕,她輕輕應了聲,「好。」
粟桐是個擅長在人情後面加「賴帳」,在誓言後面加「不算數」的人,但她對穆小棗卻有種無條件的信任——
副隊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走廊盡頭靠近窗戶的地方暑氣蒸騰,一丁點空調的好處都享受不到,粟桐掛了手機這才發現自己滿頭是汗,不僅如此,她手機散熱本來就不行,又進行了這麼長時間的通話,背板燙手,跟要爆炸似得。
正當粟桐準備把手機拿遠點,省的炸到自己時收到了一條信息,是徐華傳回來的,「粟隊,你還記得302哪戶人家的孩子也涉賭嗎,孫旭偉就是因為跟他關係好才牽扯進賭博里的……那孩子失蹤了!」
「怎麼回事,說清楚。」
徐華還沒回市局,他大概是覺得發消息說不清楚,於是一個電話打了回來,粟桐一邊接一邊往辦公室里走,再吹不上空調,她人沒怎麼樣,手機先入土為安。
「我想跟他再聯繫一次,看看之前他提供的線索還有沒有可以完善的地方,結果學校說他兩天前就沒有來上學,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你說他都高三了,家裡離學校也就開車個把小時的路程,他媽都要附近租房陪讀,可見對他的學業非常重視。」
電話里傳來喝水聲,按徐華的說法是太熱了,他差點被活活曬脫一層皮,這會兒正在學校的小賣部里蹭空調。
「所以我立刻聯繫了他家裡,果不其然,他家急得不行,到處在找,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除非當肉稱儘量賣,否則根本轉不了手,所以失蹤無非三種情況——離家出走,有人為了錢綁架勒索,或是他本身闖了禍,被人抓住關了起來,甚至有可能遭遇滅口。」
第42章
電話里徐華還有一種情況沒有說, 就是「被殺之後毀屍滅跡。」
賭博聽起來好像沒有販毒那麼嚴重,但活躍的賭博場所現金流大的出奇,並且賭博跟高利貸彼此合作, 背後還有一整個產業鏈, 偶爾搗毀一兩個小窩點都會損失數百萬流水,要被警察順藤摸瓜連根拔起, 數億資產也會灰飛煙滅。
為了兩百塊都能殺人的世界,誰會饒了一個被警察盯上的學生。
「粟隊,我其實有點不明白, 學生這個群體根本不賺錢, 而賭博跟販毒不同,不能以販養吸擴張市場, 你說他們將魔爪伸向學生有什麼用?就為了一點生活費?」
「學生沒錢但他們家裡有錢啊,獨女要是被賭博套住,借個十幾二十萬高利貸,對方威脅要是還不上就去學校鬧, 鬧得滿城風雨, 人盡皆知,更甚者拿孩子一隻手做威脅,你作為父母會怎麼辦?」
粟桐道:「而且十六歲往上的高中生, 已經是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人, 要是被發現參與賭博,輕則看守所呆幾天, 重則直接入刑,一個家庭可就毀了, 有幾個爹媽可以做到深明大義的?」
張婭也湊在旁邊聽電話,聞言舉了下手, 「我爹媽就可以。」
粟桐推了下張婭的腦袋,「所以你優秀。」
張婭抬起下巴,笑得異常自豪。
「徐華,你說郭宏爹媽都找了他兩天了,沒有報警嗎?「粟桐又問。
郭宏就是302室那位正上高三眼下失蹤的學生。
「報警了,派出所民警也初步了解過情況,但是郭宏在學校外面租住的房子裡少了兩件衣服,還不見了一個黑色書包,不能排除離家出走的可能,而且他已經十九了,人高馬大的,也不能因為郭宏爸媽哭著喊著孩子還小,就出動多餘警力。」
徐華這一天收穫還不少,暫時能查得都查了。
粟桐道:「你先回來吧,郭宏這種情況很大可能是人出了事,他失蹤的時機太過湊巧,如果真出了事,我們的偵查方向要改變一下。」
徐華答應著,又問,「你們想吃冰激凌嗎,我回來給你們帶點兒?」
一個小時後徐華拎著兩個大袋子出現在市局裡,這冰激凌當然不是從小賣部買得,外面陽光熾烈,一路拎回來早就化了,而是徐華就近「批發」,花得是粟桐的錢。
粟桐工資不算低,成天蹭何鑄邦給得福利跟補貼也不怎麼花,但每個月能存下來的部分其實也有限——送給穆小棗的刀,放在辦公室的小冰箱,還有這會兒整整兩大袋的冰激凌……她的錢就是這麼不知不覺間見了底。
整個刑偵一隊的人都圍了上來,將冰激凌瞬間瓜分,大家這段日子都熬得比較狠,粟桐都在想要不要買台咖啡機放辦公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