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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走多久才能到?」
如粟桐所想,狼狽之人的精力果然有限,別說走到衛生所,就是相距很近的祠堂都漸漸耗光了他們的耐心,當著聞皓的面都忍不住剖開了一層蠻橫無理。
「快了快了,」他們在粟桐這裡蠻橫就是對牛彈琴,最後還是仃接口道,「看見前面那座紅頂建築了嗎,就是那兒。」
「怎麼看著不像衛生所啊?」又問。
「哪裡不像?」仃睜著眼睛說瞎話,「良妲村就這麼大一個地方,好不容易來兩個醫生建立個衛生所,用的當然都是老房子,難不成還新蓋幾間?」
小姑娘伶牙俐齒,她幾天前還不是這個開朗模樣,仃跟著尹茶茶的時候,天天垮著張臉裝成熟,言談舉止都不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伶看著都很是擔心,可她這個姐姐說話最沒用,仃壓根不會聽她的,而尹茶茶又放任這孩子的陰沉,試圖將她培養成第二個伶。
而現在的仃自信囂張,像朵會咬人的太陽花,可要說她無腦幼稚又不盡然,仃有些行為比跟著尹茶茶時還要沉穩。
這一切的變化當然都歸功於面前這個自稱姓「白」的女子,伶為此既感謝她,心裡又頗不是滋味,像是有一股很輕微的妒忌正在發酵,酸甜苦辣一時全都涌了上來。
第261章
祠堂已然近在眼前, 地面也逐漸由泥土變為磚鋪,沒有混合物的血跡變得更加明顯,沿著磚面和磚縫漫延, 一看就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慘烈鬥爭。
押著粟桐和仃的人離門還有十米就停了下來, 他們看著門口三個見都沒見過的凶神惡煞開始暴怒,「這果然是一個陷阱!」而門口三個人也面面相覷, 不知道發生何事,面前居然冒出一幫還在往外滋血的人馬。
「動手!」隨著梨花一聲令下,不管有沒有搞清楚情況的人都瞬間進入狀態, 而粟桐與仃作為人質當然會第一時間會遭到報復, 貼太緊的槍雖然具有強烈的壓迫感,卻也意味著尚未擊發之前留給人質相當大的反抗空間——瞄準範圍小且明確, 距離又太近,粟桐不需要轉身就能碰到槍械和對方手臂。
更重要的是,因為怕緊張走火,所以兩把挾持人質的槍都是手動保險, 並且持槍人手指都沒有扣在扳機上, 梨花尚未發出明確的進攻信號之前,粟桐就暗地裡給仃使了眼色,幾乎在梨花出聲的同一時間, 粟桐猝然回身, 話音尚未落下,就由「粟桐被挾持」的局面就變成了「粟桐挾持別人」。
同一時間, 仃也做出與粟桐差不多的舉動,只是她沒有粟桐的經驗, 動作已經夠快,手也已經握住了槍身, 興許是因為力道不夠,又興許是第一次實踐角度不對,總之第一下沒能把槍奪過來,狹小的空間裡只要稍一轉身,人質就能跟持槍者來個幾近親密的接觸——以仃的身高和這個距離,她蹦起來就能用頭頂撞破對方下巴。
這種距離的猝然反抗弄不好就變成了僵持,為防失去主導權,仃幾乎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去……小姑娘血往頭上沖,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命懸一線,只要讓對方奪回槍枝就必死無疑。
「仃!」粟桐喝一聲,仃幾乎下意識將自己一蜷,隨後就是槍響……仃忽然就理解聞皓直面死亡時的感覺,整個人好像除了腦子其它部位都失去了感知能力,槍聲早就收尾,腦海卻一直抓著尾音迴蕩,仃覺得自己有些耳鳴,但她不敢確定這陣耳鳴是因為恐懼還是死亡。
仃胡思亂想:「據說人死的時候也會出現耳鳴,好像是真的……」
隨後小姑娘開始反思自己平生不敬鬼神,死後地獄天堂的是不指望了,單純希望死的痛快點,等腎上腺素退下來要是還沒死透,豈非還要疼半天。
天馬行空的思維還沒終止,在仃的周圍又有數聲槍響,隨後小腿被人踢了兩下,仃的五感才從麻木中歸位,第一時間沒有感覺到哪裡疼,隨後又發現自己的力氣還挺大,手裡拽著什麼東西都拽地快陷進肉中了。
天還是暗的,祠堂超越了衛生所是整個良妲村最亮的地方,就連外牆與門上都掛著好幾個燈泡,仃終於意識到人還需要呼吸,她因緊張而閉塞的肺部終於重新張開,甚至嗆了一陣風,嗆得她瘋狂咳嗽。
仃半躺在地上,身下枕著一具溫熱的屍體,手上握著的東西是槍,而踢她小腿的人是粟桐。
仃自從被尹茶茶救出生死關,就接受過各種訓練,只是因為年紀小,上面又有個姐姐不為人知地替她遮風擋雨,因此所有的訓練都只是理論或肌肉記憶,沒有任何實戰經驗,要不然也不至於剛剛奪槍奪得如此狼狽。
「還能動嗎?」粟桐應該不只問了這一聲,但仃清楚聽見的就只有這一聲,小姑娘把槍從死人手裡抽出來,隨後點點頭,「沒問題……你又救了我一命。」
「職責所在。既然能動就趕緊找掩護,你也別太擔心,即便祠堂外拉著燈泡,亮度也不如白天,稍遠一點的移動靶根本打不准,槍基本是擺設,你就算站起來被擊中的風險也不大。」
話雖這麼說,粟桐本人還是挺謹慎地躲在樹幹後。
這種樹在良妲村十分常見,家家戶戶就連道路兩旁都長,粟桐並非植物學家,對此也不大感興趣,因此認不出來,不過這種樹十分耐熱,種植幾年長大成形後,傘蓋異常茂密,可以用來乘涼。
仃想了想,不僅拿著槍,還將屍體身上的軍刀也拔了出來,隨後匍匐著爬到粟桐身邊,跟她一起躲在樹後,「怪不得沒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