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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祝平低頭看了眼時間, 才過去五十幾分鐘, 一小時不到,按道理已經可以結束。
「我再問一個問題。」粟桐也發現了顧祝平看手錶的動作, 反正時間未滿還有打折,不把問題問乾淨粟桐不服氣。
「那我為什麼會大白天忽然僵住?」粟桐問, 「那時我可一點也沒想到什麼罪魁禍首,什麼案子不算了結上。」
「問我有什麼用, 得問你自己,」不知道顧祝平面對其它客戶是什麼樣子,但對粟桐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你這病是由刺激源引起,那天是什麼事讓你忽然僵住的?」
粟桐:「……」
那天是因為跟穆小棗吵了架,然後又被穆小棗掛了電話。
粟桐知道有可能是穆小棗的原因,刺激源需要解決或遠離,粟桐做不到,所以試圖在顧祝平這裡找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可惜顧祝平這會兒「一眼將人看穿」的功能失效,死死掐滅了粟桐的希望。
「行了,今天到此為止吧。」粟桐沒有正面回答顧祝平的問題,顧祝平也沒有計較。
大部分的心理患者在第一次進行治療時都會有牴觸情緒,或是撒謊,或是隱瞞,粟桐已經算是當中比較乖巧的一批,就連顧祝平也沒想到她這麼配合。
以粟桐以往的個性,她要是認真撒謊,顧祝平也不一定能識破。
「聽何叔說過幾天就是你爸爸的忌日?」顧祝平忽然說起了家常,「你放心,現在的談話不算在時間裡。」
粟桐與顧祝平之間除了老教授的這層關係,還有另外一層不為人知的部分。
何鑄邦曾是顧祝平母親的下屬,後來導致顧祝平母親犧牲的那次聯合行動何鑄邦也在場。
那時的何鑄邦還很年輕,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刑警探員,顧祝平的母親也是他在這個崗位上第一位失去的同志。
而那次行動中還有一個人也在場——粟桐的媽媽,一個緝毒警。
「怎麼?你也要來何叔家吃飯?」粟桐奇怪,「以前老何左請右請都請不到你,怎麼現在忽然轉性?你沒錢吃飯了?」
顧祝平:「……」
他常常想切開粟桐的腦子往裡看看構造,怎麼每次都有這麼古怪的轉折。
「只是問一聲,興許不會去。」顧祝平道,「這幾年我也逐漸想開,我媽的死不應該怪在當年那些同事身上。」
他媽媽犧牲時,顧祝平才十幾歲,正值青春期,忽然而來的晴天霹靂打在頭上,導致顧祝平也怨了很多年。
「還有兩天,你要是真想過來,我就跟何叔說一聲。」粟桐知道顧祝平這個人就是口不應心,能醫別人,不能醫自己。
於是又道,「來吧,難得吃何叔一頓,」
顧祝平沒有再說什麼,看樣子是默認了。
「那我先出去,不打擾你工作掙錢,」粟桐從沙發上站起來,「去看何叔別空著手,他最近沉迷養生。」
何鑄邦四十出頭就開始沉迷養生,不是最近才形成的習慣,只是顧祝平對他媽媽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何鑄邦每年過節都會往顧祝平家送東西,一直沒有間斷過,而顧祝平直到前幾年都不接受這份好意,更不會知道何鑄邦有什麼愛好。
粟桐推門出來時穆小棗已經不在休息區,她找了一圈,猜穆小棗應該是進了其中一間診室,諮詢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去了。
顧祝平雖說開得只是心理諮詢公司,或稱「私人診所」,公司里的幾個醫生卻各個都有行醫執照,除了心理問題的諮詢,還能對精神疾病,譬如常見的抑鬱症、雙相情感障礙和自閉症等進行初步診斷和干預。
其中專注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有兩位,正好其中一位騰出了時間,能接待穆小棗這位貴賓。
騰出時間的這位醫生叫黃韻,看起來三十出頭,妝容精緻氣質脫俗,穆小棗之前沒有見過她,應該是剛來沒多久。
黃韻的辦公室沒有顧祝平那麼氣派,不過顧祝平是個好老闆,給她配的辦公室也不小,有獨立的診療空間,準確來說,整個公司的心理醫生都有獨立的診療空間,就連羅靜這些助理和其它工作人員也有另外的辦公室。
說是「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其實更偏向於十幾歲正處在青春期的少年兒童。
「你……」黃韻打量著穆小棗,「要不先坐下,跟我仔細說一說有什麼問題。」
剛剛羅靜提前說過,顧客指定要她這樣更側重於「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的醫生,她便默認會是個年輕孩子,最多有家長在旁邊,結果進來個吊著左臂,看起來也有二十來歲的大姑娘。
也不是不能接待,只是這個年紀還把自己當十幾歲的孩子就是個大問題。
「抱歉,讓你誤會了,」穆小棗道,「我是刑警,只是想就幾件案子來詢問一下專業人員的意見。錢會照結,算在我的卡上。」
黃韻:「……」
這年頭刑警查案子諮詢意見,都要找這種按小時收費,貴到離譜的公司私人結帳了嗎?
「我們最近的一些案子裡都有青少年的身影,大的不過十□□,小的才十二三,這些孩子原生家庭普遍有問題,並且可能受到了校園暴力的裹挾。我想問問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人對他們進行教唆,導致犯罪的可能性有多高。」
穆小棗將很多信息做了模糊處理,要麼就是籠統說明,她繼續道,「還有……他們更容易聽從什麼人的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