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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浪漫細胞一直很發達,只是因為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去琢磨布置,有時候她也不是那麼在乎。然而此刻粟桐才覺得什麼夜色與大路,星光與花香都不重要,能跟穆小棗就這麼牽著手慢慢騰騰,哪怕路上忽然跳出一頭狼,她也覺得一切剛剛好。
再長的路都會有終點,何況從禮堂到教職工宿舍不過幾百米,為防被人看出做戲的破綻,還是要分房睡,穆小棗站在樓道口跟粟桐告別,開燈會驚動別人,所以周圍一片漆黑,粟桐在黑暗中吻了吻穆小棗的唇邊,因為看不見還差點磕到了牙。
穆小棗的話音中有淺淺的笑意,她小聲道,「晚安,粟桐。」
「晚安,小棗兒。」
原本按粟桐的睡眠質量來算,一個小時別說熟睡,就是睡著都不大可能,加上學校是個全新的環境,床、被子以及臥室窗戶都布置得讓人很不舒服,甚至於窗簾都是兩塊薄布片,拉到中間必須用夾子夾起來,否則中間就是一道「東非大裂谷」,不僅透光還滲風。
結果粟桐只是在床上翻了兩圈就沉沉睡去,最後還是靠手機鬧鐘才準時驚醒。
粟桐動作一向很快,穆小棗搬來她房間的箱子裡還有速食麵包和咖啡機,自己草草弄個早飯並不難。
她還開心了一下,對門沒有動靜,意味著穆小棗還沒有醒……自認識穆小棗後,每天的早飯都是對方負責,粟桐有時候也會想付出一下。
門沒有敲開,穆小棗的警惕性向來很高,睡得再死身體也會保持一種隨時待命的狀態,粟桐剛開始不想驚動她,因此敲門聲不大,想了想可能是學校宿舍兩扇門隔音效果好,敲得輕穆小棗不一定聽得見,於是擂鼓般「咚咚」兩聲,樓上都被驚動,站在樓梯口向下看了一眼。
粟桐有些不好意思,同時也覺得很不對勁,無論如何小棗兒都該醒了,她本來就不是個喜歡賴床的人。
「小棗兒,我進來了啊。」粟桐貼著門小聲說了一句,隨後掏出隨身工具,只兩下就將鎖孔捅開……撲面的血腥氣。
粟桐臉色瞬間緊繃,她先貼牆走到廚房,從裡面拔出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反握,隨後口中編造道,「小棗兒,你昨天把鑰匙放在我那兒了……我給你帶了咖啡,怕放涼,剛剛敲門你又不開,我這急性子一上來就先把門開了,你不會怨我吧。」
話音剛落,粟桐腳底下一個錯落,閃進了臥室,這裡的血腥味非常濃厚,卻一個人影都沒有,地上、牆壁和床褥都被殷紅色浸沒,按這個出血量來看,此人必死無疑。
粟桐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握刀的力度更大,刀柄上的花紋原本是為了美觀和防滑,可是經不住粟桐此刻的緊張,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粟桐維持著穩定的呼吸,她先將整個宿舍搜查了一遍,沒有第二個人、沒有屍體也沒有穆小棗。
粟桐剛一進來就關上了門,她站在被血染透的床前,手腳冰涼,理智迫使她先撥打了一個電話,郭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結結實實撞在耳膜里,讓粟桐有點頭暈。
「粟桐,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這才幾點啊你就給我打電話,你知道我昨晚幾點……」
郭瑜異常暴躁,然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粟桐打斷,「小棗兒出事了。」
即便是通過手機,也能聽出粟桐的嗓音低啞陰沉,缺乏活力,粟桐又道,「你先跟何叔聯繫,然後馬上來市二中,路上我跟你細說。」
郭瑜也沒有含糊,她沉默了一分鐘,只道,「好,你原地等著我,不要衝動,也不要破壞現場,我立刻過來。」
郭瑜是個法醫,她對自己的職業有著深刻認知,大部分情況下刑警隊打電話給她都是因為現場有屍體,小部分是運氣好,人還沒有完全死透。
穆小棗出了事,粟桐沒有第一時間聯繫局裡,而是先撥通了她的電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粟桐現在的情況也很糟,殘存的理智只能支撐她幹完這些事,而向市局匯報,統籌現場任務太複雜,粟桐辦不到。
另一種可能是穆小棗的屍體就在粟桐面前。
郭瑜不是刑警,不擅長推理,她也沒到現場,不知道現場的情況,但本能的有一種感覺,像是兩種可能並行存在,穆小棗的屍體導致了粟桐的崩潰。
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不可能理智過一生,難免會有崩潰的時候,只不過粟桐工作需要,這麼多年她已經形成了肢體記憶,不管精神狀態有多差,遭遇了怎樣的危機,都會在失去判斷能力之前先準備好退路。
夏天,陽光從凌晨五點到六點有個巨大的變化,房間裡拉著窗簾,陽光透過縫隙在地上形成一道細長直線,粟桐站在角落裡,整個人處於冰窖中溺水的狀態,每一次呼吸都遲鈍而緩慢,直到肺部生疼。
「沒有找到屍體,說明小棗兒還活著,」粟桐的聲音在發抖,她試圖一一列舉現場的疑點,讓自己冷靜下來,「血液很多,但是少部分呈噴濺狀,大部分為拋甩、碰濺、滴落和浸染狀,血跡中間沒有空白部分,不像是發生過搏鬥。」
如果發生過搏鬥,粟桐就在隔壁,只要穆小棗出聲,她肯定能聽見。
第131章
粟桐緩緩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剛掛斷郭瑜電話時,房間中的血腥味夾雜著死寂,讓她眼前有些發黑, 粟桐手裡還握著水果刀, 她始終維持一個緊繃防備的動作,等眩暈感散去, 她才緩緩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