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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時間點,就算市局也黑燈瞎火,靠著逐漸亮起的天跟還沒暗下的路燈維持著肅穆莊嚴,方圓一兩公里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至於男朋友……市局都沒什麼人,何況仔細想想,哪有這會兒來接人的道理。
「你們,是警察?」司機摘下了藍牙耳機,「我剛剛的態度有點急躁,你們不會……」
粟桐擺了擺手,「難免的,以後別把氣撒在乘客身上就行。」
司機「哎」了一聲,趕緊踩油門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市局大廳不如白日燈火通明,只開了三分之一的燈讓自家人用,這兩年剛下的節能減排指標,就連空調都是不上35攝氏度不讓開,只是氣溫達到35,體感能再高個五度,暴曬回來的外勤還不給開空調,能當場中暑,所以在開空調的事上,局長和支隊長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何鑄邦向來很講究養生,常年拎個保溫杯,後來聽人說綠茶對胃不好,就把大部分茶葉都戒了,只喝些全發酵茶。
他升上支隊長後就開始「不思進取」,抓抓業務,改改文件,也不想繼續往上爬,除非有重案發生或者臨時開會,其它時候都掐點走人,連粟桐都記不清他老人家何時熬過這麼久的班。
一推辦公室的門,撲鼻的咖啡味,何鑄邦也不知道灌了多少□□,他口味非常傳統,一直喝不慣這種燒焦的味道,但眼皮子底下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何鑄邦一大把年紀也有點熱血上頭,死咬著鄭光遠不放。
而鄭光遠是從粟桐的案子裡延展出去的支線,昨天粟桐這裡嚴重翻車,隊長和副隊長都掛了彩,張婭跟徐華也忙得像陀螺,何鑄邦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幫忙,今天一大早還得把案子還給粟桐。
「何叔,您昨天還擔心我的身體,今天就趕鴨子上架了?」粟桐老大不客氣的往椅子當中一癱,「你也看到了,這個案子越扯越大,我人手完全不夠用,你得再撥兩個人給我。」
何鑄邦這些年在市局的口碑一向很好,他大早上將人催起來就知道粟桐跟穆小棗沒睡飽,還特意勻了兩杯咖啡出來,熱騰騰的,按何鑄邦的口味加了糖跟奶,有點膩人。
粟桐剛喝了一口就覺得糊嗓子,剛準備將杯子放下,穆小棗卻一本正經,「是聖赫倫那咖啡,手磨的。」
粟桐逐漸發現,只要是穆小棗能叫出名字的東西,價錢上都不便宜,她有些懷疑是自己品位不夠,嘗不出這咖啡的與眾不同,於是又喝了一大口。
誰知何鑄邦比粟桐還不識貨,他從桌子底下掏出家用的小熱水瓶,「我家裡那位昨晚送過來的,既然是好東西,你們拿去辦公室分了吧。」
粟桐:「……」
穆小棗:「……」
熱水瓶上還有紫紅色牡丹花,就有種土洋土洋的感覺。
「喝了我的咖啡就得給我把人揪出來,」何鑄邦咬牙切齒,「你是刑偵隊長,需要什麼人自己去調,我原本是想等你適應幾天再把工作全部轉交,但現在沒這個時間了。你原先的工作一半在小棗手裡,一半在我手裡,待會兒我會把資料都移交過去,你九點之前掃一遍。」
粟桐睜圓了眼睛,「您剛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為防粟桐忽然竄出去撓人,穆小棗已經做好了抓她辮子的準備。
「去去去,趕緊上工,痕檢跟法醫那邊好像也出報告了,」何鑄邦臉拉得老長,□□沒能拯救他的困意,倒是助長了脾氣,「現在你手上是三個案子,章台區的滅門案,鄭光遠還有分局的爆炸案……分局那邊你也去看一眼現場,之後可以分給其它組。我之所以把這件案子給你,是因為前一天晚上李建春接到了一通電話。」
粟桐只知道李建春受傷調任分局,卻不知道他是去了章台區分局,任何人想要退居二線都不會選章台區,何鑄邦這個位置在市局呆著都閒不下來,章台區只會更忙更累,就算是內勤,估計也是成宿沒覺睡的命。
說起章台區的爆炸案,粟桐就放棄了掙扎,死的是分局警察,粟桐不知道他是誰,十之八/九見都沒有見過,只是物傷其類,這種延伸到分局的犯罪已經不只是惡意,而是對整個執法機關的挑釁。
「行了,熱水瓶我帶走,」粟桐抄起桌上的東西,「案子我先接下,再調一組人來配合,滅門案我已經有一點頭緒,這兩天會有結果,鄭光遠那邊只能盡力,能不能抓到不敢保證,至於分局的爆炸案,我需要先了解下情況。」
粟桐很快做了梳理,她又道,「但我不想再用穆小棗,可以讓她負責另外的案子。」
何鑄邦沒有料到粟桐忽然有這樣的提議,他抬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穆小棗,兩人並不像吵過架,臉上沒有生氣的跡象。
穆小棗似乎也早就料到粟桐會有這樣的提議,她還在小口小口地喝咖啡,過於甜膩的味道充斥著口腔,可惜咖啡的苦與白砂糖的甜相互分離,片刻之後還是能嘗到停留在舌根的咖啡味。
「你沒什麼想說的?」何鑄邦問穆小棗。
「既然是隊長的安排,我沒有什麼可說的。」穆小棗的話音很冷靜,平常不過的安排,平常不過的接受,但穆小棗卻騙不過自己。
她在賭氣,現在就算粟桐碾她去掃市局停車場,穆小棗都不會辯解一句。
何鑄邦忍著升高的血壓,又把目光轉向粟桐,「給我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