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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還不算是集團的人,妄自揣度只會顯得我自己狂妄無知,所以我還是別猜了, 」穆小棗滴水不漏, 「我想,等高老闆覺得我可信任之時, 應該就會將這些事和盤托出。」
高文旭沒有說話,他之前的確生出了一些想法, 譬如穆小棗是最了解粟桐的人,如果集團內部想以最小的代價擊殺這位刑偵隊長, 那穆小棗就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在他明知穆小棗不可信任的前提下,還是給了她一定的自由度。
現在粟桐已死,穆小棗的利用價值就只剩下她跟劉艷秋的血緣關係,綁架撕票這類活兒高文旭常干,如果穆小棗只是個普通肉票,那就沒必要對她這麼客氣,更沒必要給她自由。
隨便找個地方將穆小棗困住,每天從她身上取一樣東西下來,能夠威脅劉艷秋就足夠了。
但剛剛穆小棗的一席話讓高文旭瞬間明白,她不只是一個普通的肉票,穆小棗可以說是三方關聯的樞紐,市局、角南和東光本地,她的利用價值遠遠超過了錢和一條人命,留著她,並派人看緊她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穆小姐剛剛回來,想必已經累了,不如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高文旭態度和藹,「吳思明你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那我就先離開了,」穆小棗片刻都沒耽誤,只是加了一句,「我肚子有點餓,如果高老闆不介意,幫我叫一份飯上來吧。」
穆小棗現在只能接觸高文旭的人,除此之外就是籠中鳥缸中魚,連呼叫客房服務以及點外賣的資格都沒有。
穆小棗離開前說得話讓高文旭很滿意,他剛剛還被穆小棗驚得不輕,轉而又想,人在自己的羅網之中,對外界的所有聯繫都要通過這張羅網,穆小棗的能耐再大,也飛不出自己的掌心。
高文旭緩緩放平了心態,卻忘了去想,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穆小棗玩弄在股掌之中。
與人鬥心眼是一件很累的事,穆小棗推開房門,只想洗一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一覺,精神長時間的緊繃其實讓她感覺不到飢餓,所以這飯睡醒再吃也不遲,穆小棗清楚,自己這一覺肯定噩夢連連,睡不長久。
她跟粟桐實在相隔太遠,兩人周遭都是密不透風的牆,即便粟桐還活著,穆小棗也只能得到她已死的消息,再多的信任也填不滿為彼此擔心的溝壑。
穆小棗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粟桐倒下前的所有細節,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強迫症患者,明明知道沒有出錯,卻還是要一遍一遍的重來推翻又重來。
「想必劉雨欣的腦子裡也是這種狀態吧。」穆小棗站在淋浴頭下苦笑,微涼的水柱令她精神短暫亢奮,隨著腦海中畫面的一次次回放,穆小棗的呼吸急促手腳發麻,眼前黑霧籠罩,只剩下當中不到巴掌大的視野範圍。
她清楚自己這是過呼吸又犯了,但一時之間卻沒有絲毫求生欲,想隨著眼前黑霧沉淪,直到滑落在地時那枚小小的銀質子彈在她鎖骨上敲了一下……
粟桐送她的東西很有分量,砸在鎖骨上生疼,還起了指甲蓋大的紅暈。穆小棗剎那間哭笑不得,她撐著最後的意識將毛巾扯下來捂住口鼻,一時之間她耳朵里只能聽見嘩嘩的水聲以及自己過速的心跳,良久,黑暗重新退去,手腳的麻木也好了許多。
「咚咚,咚咚咚……」敲門聲已經持續了一會兒,看樣子穆小棗再不出聲外面的人就要闖進來,她只能裹上浴巾抵在門後,用慵懶來掩飾沙啞虛弱的嗓音,道,「我在洗澡,有什麼事?」
「飯好了。」門外的人說。
「你放門口,我洗完澡出來拿。」
門外之人確實聽見了好一陣的放水聲,他也不好趁人洗澡的時候闖進去,高文旭御下極嚴,穆小棗又是貴客,因此門外人又道,「那好,我放這兒了,飯容易涼,你儘快取。」
十分鐘後,穆小棗重新穿好了衣服,將門外的保溫飯盒取了進去。
不得不說高文旭很會享受,就連送給穆小棗的飯都很有水平,兩菜一湯,還有甜點。
穆小棗沒有關門,她剛剛取飯盒的時候遠遠看見了吳思明的身影,吳思明是個很奇怪的人,穆小棗也猜測不到他跟高文旭說了些什麼,不過高文旭那邊看起來風平浪靜,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應該是相信刺殺粟桐的計劃已經得手。
相信歸相信,高文旭是屬於那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類型,一定還會派人去確認粟桐的屍體,這也是穆小棗最擔心的地方,人要是真死了還好,屍體終歸有一具,可要是沒死,這一環就很難應付過去。
穆小棗想著想著,兀自笑出了聲,「還是活著好,反正這些事都由她自己操心,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這些話藏在心裡,就算是離她最近的竊聽器也聽不見她的心聲,只是穆小棗無聊時的自娛自樂。
吳思明見門一直開著,就知道這是穆小棗在「請他進來」,儘管穆小棗已經完成了刺殺,但吳思明的身上仍擔負有監視她的責任。
而所謂監視……穆小棗一刻都不能離開吳思明的視線。
剛剛高文旭將他留下來,就是為了仔仔細細詢問這次行動的細節,能掩蓋的,吳思明都幫穆小棗進行了掩蓋,高文勝並沒有起疑,他是個謹慎的人,但不夠聰明,這也是鄭光遠能在他手下胡作非為的原因。
更讓吳思明占便宜的是高文旭的自負,還有他自己沙啞不堪的嗓子,問不到十句,高文旭就先不耐煩了,揮了揮手讓吳思明先出去,不要打擾他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