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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桐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苦笑一聲,「老何不讓我們回去。」
老何的顧慮也在理,粟桐畢竟是刑偵一大隊的隊長,除了查案她還有其它事要負責,包括上下統籌甚至不少行政文件,粟桐看著是一天到晚在忙案子,可也抽時間將這些零碎都打理好,沒有她在市局撐著,何鑄邦簡直忙得老腰都要斷了。
他讓粟桐好好養傷,就是希望她儘快痊癒,要將何蟲的案子也交給一隊負責,粟桐估計不久後就要與世長辭。
「那你是打算回市局還是回醫院?」穆小棗問,「我是建議你再回醫院呆一天,正好我明天也能出院,至於劉雨欣……你在醫院又不是消息閉塞,想到什麼都可以讓張婭跟徐華去查。」
「那就回醫院再躺一天,」粟桐也不是個死犟脾氣,更不打算英年早逝,「我有一個想法初具雛形,是關於劉雨欣的……她的自閉症算是比較嚴重,跟人完全無法交流,但犯罪集團將她當成儲存器,肯定有讀取檔案的方法。」
「你是想找一找這個方法?」穆小棗問,「有方向嗎?」
如果沒有方向,那就是大海撈針,還是在好幾個海里同時撈針。
「有是有,不確定。」火鍋原本就已經吃到尾聲,何鑄邦一通電話又讓粟桐沒了胃口,所以這時正在用筷子戳盤子中的冰,聽冰塊相撞發出的動靜。
粟桐繼續道,「能挖開人腦子的,要麼是神經科醫生,要麼是精神科醫生。」
劉雨欣這種情況,神經科醫生肯定派不上用場,腦子不會說話,翻開頭皮也沒什麼用,那就只剩下精神科醫生。
粟桐還記得顧祝平當年就是精神科醫生,後來又去國外進修了心理學,回國後才創辦了自己的工作室,而據他所說,國內不少精神科醫生兼任心理諮詢師。
於是問題兜兜轉轉,又像是跟木天蓼小區、市二中合併到了一起——是誰在背後教唆操縱這些青少年,是誰對劉雨晴進行了錯誤引導?甚至可能加重過她的自閉症病情?
「如果我們短時間挖不出罪魁禍首,就得自己找一個專業知識過硬的來幫忙。」粟桐笑容里摻雜著幾分要坑人的狡黠,「我讓顧祝平過兩天來何叔家吃飯。」
道德和法律的包圍圈已經壘好,就等顧祝平往下掉。
穆小棗看著粟桐:「跟你相識可真倒霉,得隨時做好被坑的準備。」
粟桐;「……」
她一時難過,「小棗兒,你這麼想我啊?」
「但是人人都願意被你坑,說明你值得這份信任,」穆小棗剛剛的話沒有說完,偏要等粟桐難過了她才接著道,「所以隊長,你什麼時候也坑坑我。」
「啊?」粟桐覺得自己是個痴呆老人,沒能懂穆小棗話里的意思。
穆小棗也不再多說,她只是笑著指向店裡的前台,「該去結帳了吧?」
粟桐放下戳冰塊的手,「剛吃飽休息會兒,飯後運動對胃不好。」
她一個常年被胃病困擾的人,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地強調「飯後運動對胃不好。」
這頓飯本來就吃得晚,火鍋不是快餐,加上飯後休息的時間整整用了兩個小時,等回到醫院已經晚上十點多,粟桐打著哈欠,在病房門口跟穆小棗告了別。
粟桐有些依依不捨,像這樣的清閒日子不多,她跟穆小棗像是約會,逛街吃飯,然後送到「家」,她倚在門前,看著穆小棗的病房門關上,走廊里的風柔柔吹著,粟桐低眉輕輕笑了一聲,隨後也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裡。
天氣無常,早上下的雨接在了晚上,有如瓢潑,聲勢大的嚇人,雷落的時候整個窗戶都在嗡嗡作響,雨點子炸在玻璃上有拳頭大,粟桐沒有拉窗簾,她倒了杯水,靜靜坐在病床上,目光透過雨幕看著外頭的燈火,只覺得安靜又喧囂。
如果說之前往分局裡寄炸彈,炸死一名緝毒警察只是威脅,那在市局的看守所里殺死一名重犯,就是□□裸的宣告——我們的勢力不比你們市局小,我們能深入的地方也不比你們警察少,查來查去,就是引火燒身,今天只是一名重犯,明天就有可能是任何人。
粟桐是真的沒有想到東光市里竟然盤踞著這樣一個犯罪集團,他們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形成多久了?由誰主導,目的是什麼一概不清楚。
現在唯一知道的是集團內部也不穩,正在內訌當中,而越是龐大的帝國,一旦起內訌就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所以才出現了這麼多的漏洞,並讓粟桐看見了巨獸一角。
應該不只是市局刑偵隊,緝毒、經偵甚至是何鑄邦和局長,他們也肯定察覺到了什麼,整個市局都在夜以繼日,恐怕不久之後就有聯合會議。
粟桐將白開水喝出了豪氣,她抬手一飲而盡,隨後把腦子裡千頭萬緒的想法用橡皮一擦,窗簾拉上被子蓋好,難得有整覺睡,不該將時間浪費在犯罪分子的身上。
雨結結實實下了一夜,粟桐眼罩耳套全部戴上才勉強睡得踏實,早上剛一清醒,拉著窗簾顯陰暗的房間裡就被閃電照亮,雨還沒有停,看架勢打算再下一天。
東光也算南方城市,今年夏天的降雨量卻不多,基本就是一陣半小時,下完三天不見天陰。
像這樣的大雨會沖刷露天環境下的所有證據,有經驗的兇手會趁著雨勢,多添幾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