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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嗎?」穆小棗指了指粟桐的膝蓋。
膝蓋有點出血,周圍的皮肉泛白,有兩道衝上岸時磨出來的傷口,傷口不算嚴重,只是外皮卷翹又泡在水裡泡了一會兒,看起來有些猙獰。
「有點,」粟桐指了指自己的肋骨,「這裡更疼……之前被你打斷了。」
是市二中那一槍的「功勞」,粟桐送到醫院後接受了簡單診斷,肋骨應該只是輕微裂痕,沒有真正骨折,剛開始疼起來雖然也要命,但相對而言,肋骨已經算是影響最小的部位,加上前幾天粟桐沒什麼工作,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輔以藥物,只要動作不大,也沒有深呼吸和大笑等頂到肋骨的行為就不會疼的太厲害。
而上船之前為防萬一,粟桐提前吃了止痛藥,體力消耗太大加上劇烈運動,以及海浪的推波助瀾,止疼藥已經開始壓制不住,肋骨的存在感漸漸難以忽略。
「對不起,」穆小棗將手輕輕捂上去,「沒有好好養著嗎?」
「一直沒有時間,」粟桐不敢用力呼吸,「不過你蔣伯伯安排的醫生說傷勢不嚴重,一個月左右能自愈。」
穆小棗瞪了她一眼,差點手上加力,照著粟桐肋骨的位置按下去,把她疼得半死才會長記性。
但是觀粟桐往日的作風,穆小棗就是把她肋骨掰得支棱出來,她都不一定會長記性。
粟桐將救生衣鋪在身下,在皮膚跟碎石之間插入一層阻隔後,那種躺也不是、趴也不是的感覺才得到了緩和,她靜靜看著穆小棗也不說話,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著,將眼尾的弧度都抹平了,一點都沒有笑意。
穆小棗卻不看她,「這裡的海域漲潮時間比較固定,早潮已經退了,晚潮大概在十一個小時後。一旦漲潮,潮水會直接淹沒到那裡……」穆小棗向上指了指,這是一座海蝕崖,崖壁空懸的上段有道很明顯的分界線,「到時候我們兩個想逃都逃不出去。」
「小棗兒,你對這裡這麼熟悉,我跟著你肯定能規避不少危險吧?」粟桐輕聲問,她儘量讓自己聽起來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你在外角南的事仍舊不打算讓我知道嗎?」
轉移話題這一招在粟桐這裡根本不起作用,她是刑警,擅長審訊,也不會因為話題一時的偏離就轉移注意力,在穆小棗眼裡,粟桐是個很難對付的人,她的穩重在骨子裡不在表面上,容不得自己做一時半刻的「孤膽英雄」。
誰知話音一轉,粟桐又道,「但小棗兒一直這麼努力得瞞著我,肯定有你的原因,你要是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問了……還有,對不起啊,之前的咄咄相逼是我職業病作祟,小棗兒,我已經很久沒有陷入過戀愛關係,若是做的不好,你一定要提醒我。」
穆小棗的心裡油然生出了一種愧疚感,她眼眶有些難以察覺得泛紅,深吸一口氣後手上加力,正按在粟桐肋骨上,疼得粟桐掙扎著就往旁邊滾。
穆小棗面不改色,「我現在就提醒你,要少受點傷,少讓別人擔心你!」
粟桐:「……」造成傷勢的這一槍出自小棗兒之手,自己完全被迫承傷——好委屈。
「恢復了體力我們就沿海岸往西邊走。」穆小棗手上的力是一發即收,也沒有狠心讓粟桐好好吃點教訓,只是因為止痛藥徹底失效,粟桐才會反應如此劇烈,「這裡已經是外角南界內,西邊三公里內有個村子,叫良妲,翻譯過來就是女子村,我們可以在村子裡休息兩天。」
「女子村?」粟桐好奇。
「外角南是非法之地,男人不事生產,絕大部分都出去做毒品、販賣人口等賺大錢的買賣去了,村子裡只剩下婦女、老人和孩童,每日張網捕魚,或守著一兩畝田,儘量不招惹是非。」
穆小棗解釋,「漁村鹽鹼地比較多,加上田不成片,都是各家自己開荒,種□□罌粟等一來很難種活,二來收成少,這才能獨善其身。」
外角南大批農田都被毒販收購或占領,就是為了□□、罌粟的統一種植。
「不過,這些出去的男人十之八九都沒了音訊,很多是死了,也有小部分金錢美人,在外面又有了別的家。只要從良妲出去的男子再想回到這裡,得把毒癮戒乾淨,還得打斷雙腿,這是傳統。」
這種傳統粟桐還是第一次聽說,她問,「怎麼形成的?」
穆小棗回想:「據說是以前男人們也有結伴回到村子裡的,那時還沒這條規定,男人們回來是件高興事,村子裡張羅著歡迎,結果這幾個男人根本舍不下外角南的酒醉金迷,回來完全是衝著錢。他們將村子裡的財物洗劫一空,還在村頭放了一把火,燒死了好幾個幼齡期的孩子,於是這條傳統應運而生。」
「嘖。」這個故事成功引起了粟桐地反感,「打斷腿真是便宜他們了,回了村,不能走路還得養著他們……依我看應該豬圈旁邊造個監獄,再把他們關進去,反正外角南是法外之地,私刑泛濫,先關個十幾二十年再說。」
粟桐的提議說守法吧,又有點違法,說違法吧也沒有人能管……這也算是外角南的一大特色了。
「我們到底還是刑警,在外角南的行動要慎之又慎,如果程序不正義,就會導致結果不正義。」穆小棗畢竟有多年臥底經驗,甚至針對這一點她有過相應的培訓。
法律並不會因為任務的艱巨而有絲毫退讓,要讓罪大惡極者得到應有的下場,就得保證自己沒有任何的出格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