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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黃毛體格弱小,也就比粟桐高出半個頭,細胳膊細腿,打架往後縮都來不及也學人混社會,那天就他躲在警察堆里拍馬屁,還一個勁拉著粟桐的手小聲感謝,「您再來晚一點,我這條命可就折了。」
就這樣落下的眼熟。
「孫……孫什麼來著?」名字到了嘴邊粟桐死活想不起來,黃毛趕緊接嘴道,「孫康平,以前兄弟們叫我大聖,後來想想還是爹娘給得名字端正好聽,所以現在逢人就說我叫孫康平。」
黃毛年紀不大二十三四,當年被抓得時候更小,他高中成績一般,其實能上個普通大學的吊車尾專業,可惜他從小就結交些害人的朋友,高三的時候總覺得讀書沒用,不如混社會,還干出模考交白卷的事情,被家裡追著打。
「這是改邪歸正了?」粟桐像個軟體動物,在大腿不用力的情況下往車裡蛄蛹,最後還是穆小棗看不過去,伸手幫了她一把。
「算吧,後來我復讀了一年,考上個還算不錯的二本,今年要畢業了。」孫康平已經遵紀守法到提醒後排兩位,「系好安全帶,我們準備出發啦。」
粟桐:「……」
從三院出發去凝枝園比從市局去要稍微近一點,張婭聽說可以下班吃宵夜,行動力瞬間暴漲,粟桐以為她還在市局呆著,其實張婭已經快到凝枝園了。
作為一個接了案子就常常睡市局的刑警,張婭十點下班都有些心虛,她還打了電話來確認,「隊長,何支親自調度人員抓捕通緝犯,我們來高檔餐廳吃夜宵顯得有些不厚道。」
粟桐地回答是:「怎麼,我跟副隊兩傷患,手頭還有在忙的案子,從中午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上,去混個夜宵都不厚道,那比我厚道的都在骨灰罈子裡裝著呢。」
刑偵大隊的年輕人們都挺心寬,張婭想了想也是,鄭光遠這個通緝犯雖然跟章台區滅門案有些關係,不過他難得來章台市,緝毒那邊其實更看重,況且何支也沒叫他們這組人,那就不算消極怠工。
就在張婭美滋滋的時候,粟桐這邊卻又出了問題。
東光市,不夜城,凌晨四五點還有營業的店家和路上閒逛的男女老少,晚十點只會更熱鬧,車水馬龍,有些路口甚至堵住了。
剛才粟桐跟張婭打電話時就覺得不對,後面有輛銀灰色轎車一直跟著,粟桐做了個手勢,穆小棗便敲了敲前面的座椅,「開快點,拐些小路再重新匯入車流。」
「怎麼了?」孫康平以前也在違法亂紀的邊緣大鵬展翅,知道些反偵察的皮毛,「有人跟著?」
「不清楚,先試探。」穆小棗安慰他,「你車上兩個刑警,真有危險也會保護你先離開,怕什麼。」
孫康平瞬間就來了勁兒,「怎麼著也該是我保護兩位姑娘,穆警官,你太小瞧我了吧。」
穆小棗謙和地笑著:「行,待會兒要是真出了事你先上,我帶著粟桐跑路,你要是傷了殘了,給你評個好市民獎,死了我給你扶棺。」
孫康平:「……」
他乖乖閉上嘴,決定什麼能都不逞,什麼話都不說,穆小棗笑眯眯的樣子實在令人心底發毛。
作為一個十五六歲就不走正道的街溜子,孫康平別的不行,開車很有一套,很快就遵照穆小棗的吩咐拐進了小路。
說是小路其實也有四個車道,只是不如剛剛擁擠,路燈也稍微差一點,間隔遠,發暗發黃,偶爾有幾輛車呼嘯而過。
粟桐已經掛了手機,她半躺在座椅上,還有閒心想,「內飾的確不錯,審美也大方。」
她一聲不吭地觀察著穆小棗和孫康平的互動,看得出孫康平對穆小棗有尊重、有畏懼還有言聽計從,前一秒想挺直胸膛,拿出點氣概,下一秒慫的縮脖子,生怕穆小棗真將他原地一扔。
很明顯孫康平在穆小棗手下吃過大虧,虧得人都快沒自信了。
銀灰色小轎車果然還是拐了過來,它保持著很遠的距離,可惜跟蹤技術青澀,完全瞞不過車裡兩個老狐狸。
孫康平掌心出汗,很多年沒有這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別慌,好好開車,」穆小棗看得出他在發抖,「槍械的射擊範圍有限,我國管控又嚴,他們既然不主動靠近,也不做出逼停動作,甚至不想辦法避開監控,應該就是以跟蹤為主,不會冒然動手。」
她想了想撇頭瞧著粟桐,「可能就是早上在市局門口打聽你的那些人。」
粟桐也有此聯想,既然人已經囂張到了市局,就不可能沒有下文,而且這輛銀灰色轎車跟徐華之前的描述十分相似,因為距離太遠,車窗上又貼著防窺膜,無法判定裡面有多少人,目前只能推測不少於兩個,一個專職開車,還有一個四處掃聽。
穆小棗又敲了敲前排座椅,「你最近跟那幫兄弟還有聯繫嗎?」
孫康平當然搖頭,「我都已經考上大學了,平均績點也還行,每天就參加社團和埋頭學習,早就跟以前那幫人劃清了界限,你這麼問可就冤枉老實人了。」
孫康平義正言辭,恨不得當場將胸膛剖開,讓穆小棗看看自己一顆為人民服務的赤膽忠心。
穆小棗沒理他的狡辯:「剛剛還在為後面跟著的車擔心,這會兒倒是忘了危險,非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你這老實人當得有些過於激進。」
孫康平也意識到自己方才聲音太大,有點心虛之嫌,於是嘀咕了一句,「我就是清白的,警察也不能隨便給人潑污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