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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謙南出得血並不多,穆小棗下手太有分寸,掌心那道劃痕只破了表皮,略微滲出血珠,被扎得肩膀也正好跟楊謙南送上來時的傷口重合,有出血,出血量低,並且遠非要害,整個過程里只有踢在楊謙南胸口的那一腳很要命,他半晌都緩不過來。
但穆小棗知道,這一腳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最多也只是胸前略微淤青。
楊謙南終於醒了酒,他聽說要封鎖現場,臉色瞬間煞白,「我不追究這件事,也不打算起訴,你們不能隨便封鎖我的家。」
「不好意思,」粟桐滿臉關懷地蹲在楊謙南面前,「你已經受了傷出了血,這是傷害案件,我們公安部門當然得管……另外案件複雜,你不起訴只能說明你不計較自己受的傷,但我們可以依法追究你的襲警行為。」
她一個電話撥出去,幾分鐘後張婭跟徐華就到了現場,緊接著最近的派出所也來了民警,楊謙南坐上警車被送去醫院驗傷,楊征作為目擊者也一併帶去了市局。
整個過程不算浩浩蕩蕩,但也夠鬧得刑偵支隊滿城風雨,何鑄邦聽說有刑警將人犯打成重傷,第一反應就是粟桐闖了大禍……由此可見警察內部傳謠言也不可信,襲警反制是「打」,破皮是「重傷」,不管誰動手一概算「粟桐」。
何鑄邦看著自己辦公室里站得兩活寶,氣得將筆一砸,「粟桐,你到底知不知道人民警察四個字意味著什麼,啊?你向天借膽敢打人犯?21世紀了,你還給我搞□□那一套?!」
「還有你,穆小棗,你來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得,你要攔著粟桐,她是個混帳東西,你不同啊,你這麼好看的簡歷不能被粟桐玷污了啊,你得拉著她……」
話還沒說完,穆小棗便開口道,「是我動得手。」
何鑄邦:「……」什麼東西?!
耳鳴。
粟桐緊接著道,「副隊也不是動手打人犯,是他襲警在先,要不是副隊出手阻攔,我腦袋都開瓢了……那是個酒鬼,上來就動手根本講不通道理,副隊也警告過了,我作證。」
「你作證有個屁用,老話說『官官相護』,這件事捅上社會新聞誰會信你的話?你跟穆小棗就是一丘之貉,根本不能彼此證明。你一個老刑警,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何鑄邦恨鐵不成鋼,他揉著額角,又問穆小棗,「怎麼就沒帶執法記錄儀?這不是明擺著落人口舌嗎?」
上門錄口供本來就沒有硬性要求帶執法記錄儀,只是這會兒出了事,百口莫辯。
何鑄邦嘆口氣,「你先把配槍和警徽交出來,暫時休假幾天,只要対方真的有襲警行為在先,你也進行了口頭警告就沒有問題……還有你粟桐!」
何鑄邦的聲音又陡然拉高了兩個度,「什麼人擱你手裡都能給我嚯嚯了,小棗本來多聽話懂事的孩子,才幾天啊,就出這麼大的事!」
粟桐嘀咕:「……穆小棗聽話懂事,那我當得上乖巧可人。」
「說什麼呢?」何鑄邦拍著桌面,「你給我安排一組人先把小棗的案子調查完,最多五天給我出個結果,不然你這大隊長也捲鋪蓋滾蛋。」
「我的案子不急,」一直垂手而立,聽從支隊長「諄諄教導」的穆小棗忽然出聲,「先查兩年前楊謙南妻子失蹤案。」
第29章
「什麼?」何鑄邦將目光重新收攏到粟桐身上, 「怎麼又多出一件案子?」
他實在頭疼的不行,市局刑偵支隊有史以來還沒有嘗試過一下子壘這麼多案件在手裡,其中兩件還飽受社會爭議, 一個不小心追責追下來, 整個市局都要受牽連。
「楊謙南妻子的失蹤案與目前發生的幾起案件沒有實質性關係,不過……」粟桐賣了個關子, 「案件相互獨立,人卻還是那一套人,興許這裡會是個突破口。」
何鑄邦這邊全是些零碎的政治問題, 上下的壓力都往他這裡堆, 按道理來說粟桐也應該承擔一部分文件工作,只是何鑄邦知道她是個出外勤的好材料, 這些多方牽制的複雜問題只會對粟桐造成消磨,因此一直替她扛著。
「既然找到突破口了就趕緊去做,」何鑄邦今天專跟桌子過不去,他一巴掌拍在堆疊的文件上, 「還杵在這兒等嫌疑人自首呢?!」
「楊謙南妻子的失蹤一直沒有立案, 也不歸市局管,我怕程序上會有問題。」粟桐這會兒垂著腦袋老實巴交,「需要支隊長幫忙。」
何鑄邦近幾年想起來要養生就是因為年輕時火氣太大, 有點傷肝, 查出肝硬化後就一直和善待人,有些剛進市局的年輕人都當何鑄邦好說話, 但粟桐不一樣,她可是清楚知道何鑄邦發起火來多嚇人……
當年老何還是刑偵大隊的隊長, 因為嫌疑人從眼皮子底下跑了,實在氣不過, 連續三天只睡了兩個多小時,吃飯都要緊著打瞌睡,硬是把嫌疑人圍追堵截到崩潰,進看守所跟回家一樣高興。
粟桐也知道最近支隊裡有多忙,穆小棗這會兒還被停了職,她何叔估計在心裡已經念叨了一百遍的「氣大傷身」,這會兒再壓上任何一根稻草,都有可能導致火山爆發。
儘管如此,在穆小棗這件事上粟桐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楊謙南最後說得那幾句話實在太有攻擊性,完全是犯罪徵兆,當然,警察辦案不同於偵探小說,後者光靠推理就可以胡來,而楊謙南的襲警剛好提供了調查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