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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你,」高文旭咬牙道, 「我該想到的,你這次的出現毫無道理,就算是為了穆小棗這件事,也多的是比你更好的選擇,上頭為什麼要派你這麼個啞巴來監視她?」
「現在才想到也不算晚。」吳思明冷冷地回復了一句。
他之前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冷漠至極,不管高文旭如何挑釁都很少搭理,引得高文旭也覺無趣,跟穆小棗一起去執行任務時,他也表現得更像個局外人,偶爾提點兩句更像是有意相助,犯罪集團里少有的正人君子。
但這時他卻成了潛藏於內的執法者,比起正人君子,更像個十足的叛徒,隨時等著背後捅人一刀。
穆小棗忽然的有些緊張,知道她在狙擊槍上動手腳的只有自己跟吳思明,吳思明雖沒有實據,但無法否認他的專業性和在集團內部的地位,說出來的話即便沒有證據,也比自己更容易取信於人……如此便要旁生枝節了。
不過這件事原本也在穆小棗的預料之中,她從始至終沒有將吳思明當成自己人,對其也無半點信任可言,所以穆小棗最初的計劃中就有一條線是關於吳思明的。
這條線里包括但不限於:如果被吳思明發現粟桐沒有死時的緊急應對方案。
此刻吳思明暴露了此行的目的,隔間裡其它兩個人都有把柄拿捏在他手裡,穆小棗不清楚高文旭所犯之事的嚴重性,看他此刻的狀態,恐怕所領刑罰不會輕,就算不至死估計也會落個終身殘疾。
薛夫人用在李興楠身上的手段,任何一件都令人心驚膽寒。
不清楚高文旭的罪過卻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必然死路一條,只要粟桐還活著,那她的行為幾乎可以定性為「臥底」,而一個臥底就算有非常高的利用價值,也沒有必要留全屍。
穆小棗的手已經併攏成刀,只要吳思明再多說一個字,她就會照准對方喉嚨下手。
吳思明的聲帶原本就受過傷,講出來的話有些含混,再受一擊必然吞音。話說不出來,短時間內就無法替自己辯白,到時候穆小棗只需將所有事推給高文旭,就算圓桌邊這些人有所懷疑,也只能落個「有所懷疑」。
穆小棗倒是不怕被懷疑,反正這些人由始至終都不信任她,不過懷疑終歸只是懷疑,決不能坐實了這份懷疑。
這個計劃看起來還算靠譜,若是寫在紙上,秦織蘿都能給蓋個戳,其實不能細想。
穆小棗沒見過吳思明動手,對他的實力毫無了解,純靠推測也知道吳思明是個厲害角色,否則「方舟」不會放他四處遊走,調查內部的蛀蟲,偷襲之下一擊掃中喉嚨並非難事,掃中之後呢?短時間內能否將他放倒?
還有……高文旭該如何處理?要將事情都栽給他,高文旭肯定不會甘願當這個冤大頭,除非他的嘴也永遠閉上。
殺人,穆小棗幹過,她現在動手也能勉強算成緊急避險,只是受時間空間的束縛,穆小棗也沒有自信可以得手,但是眼下她沒有別的選擇,反正是場豪賭,主動出擊好過束手就擒。
這一點還是粟桐教會她的。
吳思明的話還在繼續往下說,但他的眼睛卻忽然扭轉過來,落在穆小棗的身上,因為帶著帽子的緣故,吳思明的上半張臉始終籠罩在陰影里,有種無言的殺傷力。
但除此之外,穆小棗還看到了另一種意思。
吳思明的目光縱使詭譎陰冷,如同猛獸露出獠牙,可當中也有堅定平和,不屈的信念,穆小棗的心念倏而一動,她將併攏的五指舒展開,在那一瞬間,她已經換了一種賭法——
不賭自己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同時擊殺吳思明和高文旭,轉而賭吳思明不會出賣自己!
破風箱似得嗓音仍在繼續,吳思明繼續道:「關於高文旭違規的一系列證據,我已經在八個小時之前提交,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他有剷除異己的舉動。」
很顯然「剷除異己」是新得到的情報,吳思明提交上去的資料裡面沒有寫,因此薛夫人略帶疑問的「嗯?」了一聲。
「據我所知,高文旭的手下有個叫鄭光遠的殺手,章台區已經有不少我們的人死在鄭光遠手中。」吳思明說著給出了兩個名字:「李晴,袁嘉宏。」
穆小棗又是一陣不動聲色的心驚。
這兩個名字她聽說過,當初她還在章台分局時,曾經接到過一起報案,報案人稱親眼目睹一起入室搶劫,搶劫犯為一男一女兩個人。
附近派出所先到了現場,然後穆小棗做為案件負責人介入。
這次入室搶劫雖然沒有造成任何死亡,但男主人後頸受創,造成脊髓神經嚴重損傷,肢體癱瘓,即便後續治療全部跟上,也只能部分恢復,而女主人盆腔臟器破裂,導致大出血危及生命,幸運的是也救了回來,卻因腦損傷成了植物人。
這樁案子在當時也算轟動章台區。
經過調查,最後嫌疑人鎖定在一男一女的身上,他們兩人都是樓上租客,因鄰里不和,與受害者多次發生口角,並有虐待寵物和泄憤式高空拋物的前科,入室搶劫之後兩人一起失蹤,章台區隨即發布了通緝令,之後兩年都未能將二人逮捕歸案。
以現在的偵查系統,能讓人消失兩年,穆小棗一直認為他們是受人庇護,並且此人的勢力極大,可惜在當時都只是推測,所以最後不了了之,而今聽吳思明再次提及兩人,穆小棗才發現所有事情冥冥之中早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