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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關於學校禮堂,就有一則差不多的怪談。
據說建禮堂的時候,死了兩個工人。
一個是從樓頂摔下來的,禮堂不算高,裡面是一層,外面也就兩層樓七八米,按理說就算摔下來,有保護措施外加姿勢得當,應該不至於摔死,偏偏這位很不幸,摔下來的時候腹部撞在豎起的鋼筋上,直接脾臟破裂。
另一個沒有帶安全帽,從下面走得時候被落石砸死。
兩起都算是安全事故,所以停工接受了為期三個月的檢查,後來判定為員工本身的操作失當,另外也罰了點錢,還有筆豐厚的撫恤金。
在市二中這些學生的思考下,這個故事被各種潤色,說成了禮堂一開始怎麼蓋都蓋不起來,要麼是天災要麼是人禍,直到死了兩個工人,又將兩個工人的屍體埋在禮堂下面當地基,後面才一帆風順。
不僅僅是禮堂平安落成,就連捐禮堂的人也得到恩惠,生意越做越大,錢賺得越來越多。
活人混得風生水起,而死人被壓在建築物的底下,當然會不甘心,所以禮堂就算鎖著門,裡面也會傳出聲響,有時候甚至能看見血從門縫底下滲出來,大家就傳是橫死的工人不能投胎,所以變成了厲鬼在此作祟。
故事讓聽得人毛骨悚然,卻不妨礙高中生的作死行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結伴進去冒險都算是正常,偶爾還會打賭,只要誰敢在禮堂呆一整晚,之後半個月全宿舍都得請他吃飯,還得叫他「爸爸」。
要是時間沒到就跑出來,那就得喊全宿舍的人「爸爸」。
大部分的學生進去後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會被保安揪出來扔到老師面前,受一頓狂風暴雨的洗禮,運氣好沒有後半句「叫你家長過來,我要跟他們談談」,運氣不好……下場還不如半夜撞鬼。
「我還聽說高三有兩個學生,一個姓孫,一個姓郭,在禮堂呆了整個晚上,後來姓孫的那個全家被殺,姓郭也死了……還上了新聞呢。」楊梓龍神神秘秘,「據說這兩人還是一個小區的,這件事過後就沒人敢去禮堂了,正好建築也被封了起來。」
「哦。」粟桐表現的好像不太感興趣,楊梓龍有些不服氣,「因為這禮堂的事,這都死了多少人了……老師你不會以為我是胡說吧?」
粟桐假裝起敷衍來那是一點也不敷衍,她打了個哈欠,「不是胡說難道是真的?你初中老師沒說過世上根本不存在鬼這種東西……疑心生暗鬼倒是真的。」
這下楊梓龍是真急了,乃至偷偷摸摸把手機都掏了出來,「你等等,我把新聞翻出來看你怎麼說。」
「自習時間玩手機啊?」粟桐將書壓在手機屏幕上,「行行行,你別翻了,我回去自己查,要是真的我就信你,可以了吧?趕緊做作業,我可聽說考完試就要檢查了。」
「真的假的?」不切實際的怪談總不如近在咫尺的作業檢查讓人緊張,楊梓龍的眯縫眼都瞪圓了,他趕緊把手機扔回了桌肚,開始認認真真答題。
只是他填「ABCD」的速度有點太快,粟桐懷疑他根本沒看題干,純粹往上胡寫。
午自習的時間不長,為的就是給下午第一節 課做緩衝,畢竟誰也沒有辦法剛醒就投入學習,而今天是周考,考試之前的緩衝帶顯得尤為重要。
楊梓龍浪費的時間太多,還沒填字的模擬卷一抓一大把,都不用細細檢查,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沒做,這會兒只顧埋頭應付接下來的檢查,都沒注意到下課鈴聲打響,坐在最後一排的老師已經離開。
粟桐抱著課本在走廊上等穆小棗,她也帶了副細邊框的眼鏡,霧霾藍,前一天由穆小棗親自挑選,陽光下有些粼粼細碎的光,比不過粟桐的眼睛,未曾喧賓奪主,倒是將點綴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粟桐不大適應帶眼鏡,即便鏡框沒有下滑,她還是經常去扶。
穆小棗忽然想起粟桐跟自己相見的第一面,陽光照在木天蓼小區的每個角落,空氣中隱隱浮動著血腥氣,陰鬱織成了大網,籠罩在這座老小區的上空。
那時自己帶著眼鏡,而粟桐背抵柏樹,微微收斂著眼神。她是受傷之後第一次出外勤,臉色蒼白缺乏血氣,有種羸弱單薄卻異常鋒利的美。
一瞬之間,穆小棗就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但也因為那不合時宜的柏樹、陽光跟單薄銳利,讓穆小棗錯估了粟桐——還以為是個能裱在畫框裡的美人。
「小棗兒,」粟桐向她招了招手,「想什麼呢,站在太陽底下發呆?」
東光市的夏天實在太熱,陽光也太毒,粟桐十分擔心自家副隊的腦子會因此蒸發。
「想你。」穆小棗倒是坦然的讓人害怕。
午自習後有十分鐘的課間,緊接著就要繼續考試。學生們大多行色匆匆,就算是上廁所都不敢怠慢,嘴裡要麼背著公式,要麼祈禱試卷別那麼難,根本沒人在意走廊中站著的粟桐跟穆小棗。
粟桐又扶了扶眼鏡,她沒有為穆小棗的坦率高興,反而眉尖一蹙,「小棗兒,我之前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穆小棗示意粟桐一邊走一邊說,「我曾經在市二中讀書,故地重遊,難免會想起過往。」
粟桐不信,但她也沒有當面戳穿穆小棗。粟桐只是隱隱有些不安,這種不安既來自於市二中,也來自於本職工作,但更多是一種難以捕捉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