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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雷帝曾經過來看過粟桐一次,那時粟桐的身體狀況還很糟,一天有十八個小時都是昏昏沉沉在睡覺,粟桐甚至懷疑她用的這些藥物中有鎮定成分,後來隨著傷勢逐漸好轉,粟桐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她有時候覺得人類真是頑強,自己這副身體頗有點兒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意思,不知道再長個十幾二十歲會不會也搞得跟雷帝這樣,因為身體虛弱即便沒什麼大病,也一直都在死亡的邊緣徘徊。
又過了幾天,漸漸的療養院就安靜了下來,不再有什麼人來往,就算有,一整天下來粟桐能看見的也不超過兩三個,混在正常的探視人群中毫無異常。
平靜並不意味著事情即將結束,反而昭示著雷帝已經布置周全,接下來就是執行階段。粟桐隱隱覺得心驚,據她這幾天的觀察,三教九流數十個人還只是自己能看到的一部分,若是加上沒有看到的,這個數字可能已經上了百。上百人說多不多,可潛伏在東光市內一旦全部發動起來,不管他們要幹什麼都能造出不小的聲勢。
按道理方舟收集的液態硫化氫已經在市二中全部被查處,這東西対他們的計劃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可以直接導致行動中止,可雷帝剛到東光就試圖搞一番大動作……難道她這一番大動作與方舟無關?還是說他們已經轉變了目標,不再需要大量的硫化氫氣體?
粟桐的腦瓜子轉得飛快,她又發現自己的推測不太成立。方舟為了這個計劃在市二中潛伏了很長時間,不惜殺人滅口,甚至還曾在人體上做過相應的實驗,若是現在說廢止就廢止,前面所有的準備工作豈不是全都付諸流水?而重新開始新的計劃又要做各種前期準備,付出大量的人力和金錢成本,這又不是大街上抄把刀隨機殺人,況且市局進行聯合行動都要各方協調,方舟內部如此不合,連令行禁止都難,換個新計劃豈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做到的。
療養院中舒適又安靜,粟桐作為雷帝的人質,平常與世隔絕也不受打擾,偶爾會有醫生或護士進來替她檢查一下康復狀況,並且一日三餐定時定點有人送過來,不愁吃喝又不為生計所忙,粟桐就空餘出了大量的時間來胡思亂想。她一點點將自己掌握到的異常填補進方舟的計劃中,可惜與外界接觸太少,導致粟桐対現在的局勢了解得不太清楚,大部分的推測都停留在初始階段,無法找到線索來佐證。
粟桐也曾試圖發揮自己能說的優勢,跟看門的保鏢、進來的護士打聽一些情況,但這些人不知道是事前受到了雷帝的示意,還是單純的又聾又啞,不管粟桐說什麼他們都毫不搭理。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第五天,雷帝的身體狀況似乎緩和了不少,當粟桐一如既往喝著牛奶,守在窗戶前時,忽然看見有人推著雷帝到花園裡曬太陽……推輪椅的人粟桐見過,就是那位出現在書中頁上的李家青李醫生。
這還是粟桐第一次看到李家青本人,正常情況下,照片總是比真人要規整一點,但是李家青不同,就算是活動狀態,他本人看起來也十分的平面化,穿著西裝,帶著墨鏡,連領帶都一絲不苟。他跟雷帝這個組合看起來十分古怪,一個像是準備赴一場宴會,另一個從頭到腳蒙著黑紗,不像是曬太陽,這天打扮成這樣出來,倒像是在蒸桑拿。
雷帝身體又不好,搞得粟桐差點大喊謀殺。
李家青跟雷帝的肢體語言不算親密,卻明顯認識,李家青対雷帝好像還有一定的服從性,粟桐遠遠看著他們進了紫藤花架。
從粟桐的房間望出去能夠看到大半個活動區,而紫藤花架在活動區的正中間,繁華熾烈,蝴蝶沒看見幾個,蜜蜂卻到處亂飛,托這片花海的福,偶爾還會有幾隻一頭撞在粟桐房間的玻璃窗上。
李家青似乎察覺到了來自粟桐的目光,他在往紫藤花架走的路上回頭看了一眼,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很快就詫異地將眼神收了回去。粟桐覺的李家青這種神態上的變化應該是來自雷帝的提醒,只不過彼此距離隔得有些遠,粟桐眼神再好,留意表情這種細微的東西也有可能出錯。
進了紫藤架,受周遭物體的遮擋,粟桐就很難捕捉到兩人的身影,她不得已嘆一口氣,隨後伸手在窗戶上敲了敲,想著遲早有一天要把這東西給打碎了。
対粟桐來說雷帝是個相當神秘的人,連小棗兒都沒有向她透露太多,而対方舟內部的人來說,雷帝也同樣琢磨不透,當然,她在東光有另外的名號,李家青稱呼她為「主教」。
這是一個明顯帶著暗示意味的稱呼,若是粟桐能聽見,立刻就會琢磨出不対勁的地方,可惜彼此相隔太遠,雙層的玻璃窗隔音又不差,別說聽見談話聲,就是風掀起樹枝砸上來也只有悶悶的動靜,況且此刻粟桐還聾……
於此同時,穆小棗也在張婭整理出來的文件中,第一次看到了「主教」這個名號,就挨在李家青的照片下面。據張婭的調查,李家青在方舟內部很可能被稱為「主教」。
不單單是粟桐會認為這個名字具有嚴重的暗示意味,穆小棗也是瞬間捕捉到了細微之處,她迅速翻閱整個檔案,然而裡面關於主教的描寫並不多。張婭是有意要往下推進,只是時間不夠,加上調查難度很大,所以取得的成果並不理想。
在這份文件里,穆小棗看不出李家青的重要性,他更像是一個執行者或是洗錢的人。在他這裡,顧客預約的心理治療簡直貴的離譜,半個月就能洗出數百上千萬,対他這麼一個人員寥寥,連社保和公積金都不交的小公司而言,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