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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桐搖了搖頭,苦笑道,「這麼看完全沒有線索,小棗兒,我們兩個純粹是自尋煩惱。」
也不是說肯定查不出來,只是要查就得一家一家的盤查,耗時耗力,並不是看兩眼就能知道結果。
「警方查得狠,木天蓼小區已經暴露,市二中也岌岌可危,背後掌控的人不管有什麼想法都必須加快進程,如果小區裡的事當真受此人策動,之後肯定會越來越不太平。」
穆小棗喝了口黑咖啡,苦在舌根醞釀,她卻習以為常,「動作越快自然破綻越大,我們查起來也會更加容易。」
如果潛藏在東光市的犯罪集團龐大如諾亞方舟,那「校長」創立的交易通道和各種地下黑市屬於方舟的一部分,不斷壯大的青少年犯罪率也是方舟的一部分……挑動此事之人地位比不上「校長」恐怕也相距不遠。
朱簡說過,「校長」雖非首腦,也是方舟的基礎部位,鑿漏這一塊導致方舟不斷進水甚至被迫遷移,內部被攪和的混亂不堪,導致三方勢力割據,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表面維持和諧,背地裡互相使絆子。
連劉雨欣這樣的重要人物,都是因為權力鬥爭被放出了金鳥籠。
方舟太大了,「校長」不過掌控著當中一部分,都能像列土封疆的王。集團內部一幫彼此不忠的犯罪分子野心家恐怕早就想獨攬大權,苦於找不到機會,所以這次的蠶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只要不牽累無辜,粟桐倒是很樂意在旁邊搖旗吶喊。
方舟內部要是如鋼板一塊,就算東光市的警方能再次獲得勝利,他們也可以龜縮到其它地方,繼續猥瑣發育,四五年之後重新恢復以往的規模,罪惡就永遠難以剷除乾淨。
但分裂也是必然結果,離心的長城又如何不倒。
「先把市二中的爛攤子解決完,」粟桐吸了一大口咖啡,「聽小婭說,郭宏留下的那首歌她已經研究出了一些結果,我們進入市二中後可能會用得著。」
既然要偽造身份,相應的衣服總要備上幾件,粟桐連個衣帽間都沒有,櫥櫃打開,裡面空蕩蕩裝不滿,數一數夏三件秋三件,套上大衣就是冬三件,說得好聽是整潔乾淨,不好聽就是磕磣,進市二中當老師難免要交際,總不好再套一身查案方便的休閒衣。
雖然粟桐狡辯,說前些日子穆小棗送自己的衣服還沒怎麼穿,但那些衣服藏著穆小棗不為人知的心思,她並不希望自家隊長執行這種短期的偽裝任務時也穿出去招搖,所以上訴被駁回,粟桐直接成了試衣的架子,穆小棗一套又一套的往上面掛。
粟桐開始理解任雪模仿穆小棗穿著的初衷了,想必是當年在角南的時候就遭過這樣的毒手,導致任雪形成了心理陰影,「受害人」的審美與罪魁禍首日趨同化,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穆小棗清楚粟桐身上的優缺點,譬如骨相極好,堅韌秀氣,腰背一點都不彎,腹部還有痒痒肉,不能撓,再譬如胸部發育比較普通,緊身的毛衣剛剛好,穿的特別漂亮但低v領卻撐不起來。
比起漂亮,穆小棗更偏好讓粟桐喜歡,所以不限風格,什麼都想讓粟桐試一試,結果就是一整天的收穫比粟桐半年都多,電影都開場十分鐘了她兩才姍姍來遲。
警匪片節奏緊張劇情大開大闔,就像影評說得,值回票價,細節部分不必深究,畢竟編劇演員跟導演都只能靠資料臆想和專家建議,不能真的去策劃一起犯罪,表面像個七八成對粟桐這種刑警來說,就是瑕不掩瑜。
很久沒有這樣放鬆過,壓抑了很久的疲倦令穆小棗昏昏欲睡,她對影片的興趣不大,粟桐懷疑穆小棗當年經歷過的事比電影裡的內容還要精彩離奇,所以濃縮的劇情跟耗資巨大的特效都不夠刺激。
電影已經散場,正在放片尾曲和最後的職工人員表,燈也被打開,粟桐抬手遮在了穆小棗的眼皮子上,怕驚擾她這一刻的寧靜。
「我醒了。」穆小棗還是靠在粟桐肩上,她閉著眼睛,睫毛蹭在粟桐掌心,眼皮子因此有些痒痒的。
粟桐笑了,「我知道……槍戰的時候醒的吧?」
穆小棗「嗯」了一聲,「聽不得,條件反射。」
粟桐有些心疼。
她知道穆小棗跟自己並不一樣,前特種突擊隊的隊員總是伴著槍林彈雨和炮火喧天,戰友死在面前屍骨無存也就是一眨眼的事,那會兒穆小棗不過二十出頭,若非堪堪及格的心理報告,以及略微缺少的共情能力,怕是撐不下來。
「那現在是繼續睡一會兒還是回家?」粟桐又小聲問。
大概是因為窩在粟桐肩膀里的原因,穆小棗的聲音透出時悶悶糯糯的,「晚飯還沒吃呢,你的胃受得了嗎?」
「沒吃晚飯但吃了不少其它東西啊,」粟桐說著,晃了晃所剩無幾的爆米花,「差不多快飽了。」
穆小棗的肩膀微顫,顯然是在笑,粟桐的下巴架在她頭頂上,因此看不見她的表情。
片刻之後穆小棗才道,「那我們回家吧,我想家了。」
所謂想家,不過是想家裡的那個人,粟桐此刻就在穆小棗身邊,但穆小棗更想用四面牆一個屋頂將粟桐圈禁起來,阻隔所有外來的目光,在一方小小空間裡就緊挨著的兩個人。
穆小棗清楚,自己這是在汲取粟桐身上的溫暖,她缺失了二十幾年的東西,遞到手中時難免會壓垮自制力,幸好粟桐並不介意,穆小棗甚至懷疑自家隊長織好了網罩,就算自己哪一日從高空墜落,也會掉在這層綿軟的網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