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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桐遠遠沖穆小棗點了點頭,她的點頭就意味著所有條件都已達成, 可以慢慢收網,而穆小棗第一時間注意到的卻是粟桐染血的衣服和眼下的陰影。
粟桐是刑警,雖說偶爾會不滿過於嚴苛的規則,還屢屢冒險讓她支隊長著急上火,但粟桐的道德感非常強,這也是讓她在穆小棗眼裡無比可愛的原因之一——人性真的是個大泥坑,而粟桐就像個閃閃發光的寶貝。
穆小棗很想在這個時候走到粟桐身邊,哪怕不說話,彼此靜靜看著就好,可惜中間熙熙攘攘人頭攢動,身處紛擾之中,萬事不由自主。
「我剛剛說過,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離開良妲村。」穆小棗收回目光,將所有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分為三批,先陸續走出祠堂,走出祠堂後會有其它安排。」
自三方勢力在穆小棗提出的協議上簽字後,未曾觸及中心的零散人等就知道在良妲村的問題上,他們已經連邊角料都無法啄食,加上衛立言的狼子野心和法老的急赤白臉,他們就像是一抔隨時被揚的炮灰,人還在祠堂里呆著,心已經放在油鍋里煎。
此時穆小棗一句話,相當於將他們從油鍋里重新撈出來,實在感激不盡。
很快祠堂里的人就自覺主動分成了三批,其中一批是像尹茶茶這樣的「邊角料」,在外角南的勢力僅限於一兩個城鎮,論實力甚至不如尹茶茶,她好歹還有老饕的部分遺產。
另一批稍微有些實力,當然只是比起「邊角料」稍微有點實力,跟外角南實際上的權力中心相比還差得遠。
最後一批就是衛立言、法老與盧娜。
兩個小時內祠堂就被清空,就連良妲村村民都出去了一大半,這一大半還有另外的任務——配合粟桐組織無關人等先離開良妲村。
無數輛車沿著大路開始出村,彼此相隔一段不算長的距離,來時相互爭鬥,一點小事都能吵得天昏地暗你死我亡,去時卻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車輛穿插也不介意。
短短數日已經物是人非。
等粟桐將這些事都安排好重新回到祠堂時,偌大祠堂只剩下寥寥七八個人,這七八個人都圍著圓桌,彼此沒什麼話好說,沉默中相互較勁,直到粟桐的出現打破平衡,祠堂里的氛圍才終於得到一絲緩和。
穆小棗終於能夠走到粟桐身邊,她先用手搓了搓粟桐衣服上的血跡,衣服顏色太淺,祠堂里又掛了太多燈泡,折騰了一整晚,天邊也開始有破曉之意,一切的一切都襯托血色的刺眼,因此穆小棗問了聲,「要不要重新換一件,我那裡還有新衣服你可以穿。」
粟桐搖了搖頭,「只有面上這一層,沒有滲到裡面,暫時不用換。」她笑一笑又道,「還有事情沒有解決呢,我可不能讓小棗兒你一個人面對這幫豺狼。」
五年前穆小棗在外角南習慣了一個人,就連晚上睡覺她都睜著一隻眼睛,瘋狂迷戀她者如尹茶茶,穆小棗也完全不敢交心,更遑論有鄭光遠和任雪這樣的同事,還要在老饕眼皮子底下遵紀守法,不能有違規舉動。
苛刻的條件將人雕琢得不像個人,穆小棗曾是優雅的執棋手,只是棋盤上總會缺一顆用以犧牲的棋子,她從前將自己填補在這個位置,粟桐出現後棋子與棋手皆有了替補……她們相互依賴相互利用無需任何愧疚。
穆小棗低下目光輕輕笑了笑,「外面什麼情況?」
「能送走的都已經送走了,法老與盧娜剩下的人加起來略多於衛立言的部署,良妲村剩下的村民加上你帶來的五位,只抵他們一半。」粟桐說得都是四捨五入,她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拉出來讓他們一個個報數,但這個四捨五入出來的人數與實際相差無幾。
「除此之外我已經讓仃去通知尹茶茶進村了,你放心,我給了尹茶茶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她就算再不想得罪三大勢力,也會儘快出現在良妲村。」粟桐想了想,「不出所料的話一個小時綽綽有餘……那時候天也該亮了。」
只要不下雨,天邊有一絲破曉之意,陽光就會很快撕裂雲層,一個小時是保守估計,四十幾分鐘就足夠。
在良妲村勤儉節約是美德,因此天稍亮,能看清周遭事物後琳達媽媽就將燈全部關上,落在祠堂中錯綜複雜的影子瞬間被整理乾淨,在這種沉靜的氛圍中,禮數不能失,茶一直是熱的,就連茶點都換了一波。
粟桐曾誇獎過琳達媽媽的手藝,她烤出來的芝麻糖酥餅特別香脆,只是不耐久放,空氣濕潤的情況下一小會兒酥皮就塌陷,連裡面的糖餡兒都開始粘牙,不好吃了,所以兩個小時就要換新,這是Ken先生的要求,琳達媽媽背地裡罵了好幾聲浪費。
尹茶茶比預料中來得更快,燈剛關上不久,壺中茶水尚溫,祠堂大門就被推開,隨她一起進來的還有陣腥風。尹茶茶身後跟著伶和仃兩姐妹,埋屍體的任務伶應該也沒有讓仃插手,因此更小一點的姑娘看起來齊頭整臉,身上的灰大多是蹭上去的,而伶就相對狼狽一些,手上還殘留著泥土和血跡。
尹茶茶進祠堂後的第一時間就鎖定穆小棗,她直奔而來,臉上有些許志滿意得,只是這點微表情必須得相當了解她的人才能看出來。
粟桐讓仃去請她時,順便將城鎮的接管協議透露給了尹茶茶,尹茶茶現在不僅高興於自己勢力上的擴張,還高興於這份擴張是穆小棗幫她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