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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棗明明可以一招撂倒楊謙南,卻偏讓他出了血,這會兒又要包紮又要驗傷,一件普通的襲警正當防衛案,只要出血就會變得複雜,越複雜留給粟桐的時間也就越多。
思及此處,粟桐有些感動,她當著何鑄邦的面開小差,勾了下穆小棗的手背,小聲道,「謝謝啊。」
穆小棗往後退了半步。
粟桐:「……嘖。」
「你給我正經點!」何鑄邦又敲了敲桌沿,「程序這邊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你只管給我好好查案,要是再出什麼么蛾子,我就把刑偵一大隊推出去示眾。」
「好嘞,」粟桐陡然來了精神,「我儘量四五天之內出個結果,要不立軍令狀?」
何鑄邦沒開口,他深深盯著粟桐,粟桐的厚臉皮有些遭不住刮,她推著穆小棗趕緊離開是非之地,「我現在就去查案,今天肯定會有突破性進展。」
粟桐以前達成過一個成就「兩小時往何鑄邦辦公室跑三趟」,還都是被喊進去的,就跟上學的時候班主任的呼喚差不多,好學生心裡都要突突一下,粟桐向來是成績無可挑剔,做事令人頭大,所以周遭有人看見她又從支隊長辦公室里出來,第一句問候就是「粟隊又闖禍啦?」
粟桐不服氣,她當著穆小棗的面嘀咕,「明明是我們兩個一起出來,怎麼就是我闖禍了?」
穆小棗將手平攤,托著自己的下巴,「這不是一張闖禍的臉。」
然後她指了指粟桐的臉皮子,「但你的是。」
辦公室前的走廊並不寬,左側還有人往相反的方向走,粟桐跟穆小棗的活動範圍被進一步壓縮,原本就離得很近,走路擺臂時不經意還會碰到一兩下,穆小棗的指尖幾乎貼著粟桐麵皮子擦過去,粟桐這才發現她手指上也有淺淺的兩道傷口。
都只是割破了皮,最開始可能滲了點血出來,不過眼下一點殷紅色都沒有,還略微泛白。
「酒瓶子弄得?」粟桐的目光追隨著傷痕,「我看楊謙南的傷兩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他上車的時候還要耍無賴,早知道你也劃傷了手,就該跟著一起去驗傷,劃痕要在大拇指,就訛他一道。」
「省省吧,」穆小棗掐了一下傷口,「你沒看見何支頭髮都快氣掉了,我們要是跟楊謙南比無賴上了新聞,他老人家還得少活十年。」
說完,穆小棗抖了抖肩膀,「我現在是停職狀態,沒有警徽加身也沒有那麼多束縛,我先去查鄭光遠跟何蟲,你要是需要我幫忙,直接打電話。」
「你不跟我回現場了?」粟桐略微有些驚訝,「我可以聘用你當個顧問。」
粟桐沒預料到穆小棗還真放下了警徽打算去當獨行俠,就像穆小棗沒預料到粟桐會以旁門左道來挽留,她們的腳步一前一後停在了電梯門前,粟桐又道,「我需要有個人在外面幫我縱觀全局。」
木天蓼小區的案子越查越大,眼下各方都有牽扯,粟桐不僅得就單個的案子來解決,還需要理清每件事裡的關聯,之前還有穆小棗可以分擔一下,要是她現在真的兩手一撂,粟桐得累個半死。
再說粟桐在楊謙南家中對自己這位副隊有了新的認識,穆小棗那瞬間表現出來的是不顧一切和同歸於盡,她幾乎要越過那條底線,但同時,穆小棗克制力又非常可怕,她仿佛在懸崖之間走鋼絲,只是摔下去的時間點也在穆小棗的掌控之中。
這也是令粟桐擔憂的點,危崖懸索,求得是平安落地,而穆小棗卻像是註定要掉下去,問得不過是哪一天。
粟桐又道,「你別涉案,也別出現場,幫我監督監督徐華和張婭的工作……儘快把木天蓼小區的案子結了,也好有更多的精力放在鄭光遠身上。」
電梯的大門已經開了良久,裡面站著抱資料的內勤人員,見她兩遲遲不上來還給留了門,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干內勤的小伙子咬牙切齒得又把門關上了。
粟桐永遠不會步步緊逼,她心裡急切的想要穆小棗給個明確答覆,可肢體語言仍然是放鬆的,甚至仰頭打了個哈欠,生理性的淚水溢滿眼眶,睫毛上都沾了幾滴,一副慵懶從容的模樣。
穆小棗沉默了很久,電梯一輪又一輪的停在面前,把市局這個時間段坐電梯的人都差不多惹毛了,穆小棗才道,「……要是被支隊發現了你去解釋,我完全是被你這個隊長脅迫。」
問題不大,反正粟桐一個月里有28天在挨罵。
楊謙南的家還封鎖著,由於這個案子並非重案要案,能封鎖的時間並不長,楊謙南驗好傷後還能用醉酒鬧事跟襲警的罪名關押一天,等他回過神提起行政訴訟,就不得不解封。
時間緊迫,粟桐卻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楊謙南的家,而是隔著審訊室的玻璃,看著裡面的楊征。
楊征是作為襲警案的證人被傳喚的,也是他一口咬定楊謙南沒有動手,他爸只是抬起酒瓶喝酒卻被執法人員打傷,所以穆小棗所說「襲警」、「口頭警告」和「正當防衛」都不成立。
他態度過於篤定,加上年紀小,更容易取信於人,連負責審訊的警員都開始懷疑當時有暴力執法的可能,逼不得已何鑄邦才收回了穆小棗的警徽,讓她停職接受調查。
天色已經不早,楊征坐在審訊室里有些無聊,他一開始還會盯著單面鏡看,後來開始盤玩裝水的一次性紙杯,中間有警員給他送了點吃的,楊征只問了一句,「我明天還能去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