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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桐現在是個聾子,高分貝勉強能聽到,距離一遠,隔音玻璃一裝,她就感覺不到任何的音樂聲,但是看這些人的穿著,療養院中似乎正在進行一場熱鬧的聚會,先不說療養院中多是身體欠佳需要休息養護的病人,怎麼能熱熱鬧鬧地舉行舞會,就是這個時間點粟桐也想不明白,大半夜的有什麼好慶祝?
但很快粟桐就意識到自己想錯了,正在療養院中進行的似乎不是一場舞會,這些人來得快,散得也快,並非個個穿著十分隆重,她剛開始看見的那些人似乎是剛剛從酒宴上下來,就立刻奔赴療養院,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粟桐覺得這幫人真是不消停,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今天晚上進行一次集會,並且根據小棗兒所說,她第一次參加方舟內部的會議時,場地隱秘,並且人人能不露面就不露面,除了接受審判的高文旭之外,其他包括薛瑩都帶著面具。這麼森嚴的制度,讓粟桐認為,即便是方舟內部供職在東光市的人也未必彼此都認識,眼下這般大規模的集會完全違背了方舟的初衷。
粟桐知道市局咬得很緊,方舟內部又出現了無數道裂痕,這個組織已經岌岌可危,可要說絕望,應該還不到絕望至想放棄的程度,雷帝這次回東光說是方舟在做最後的掙扎粟桐興許會信,但要說是為了滅亡前狂歡作樂,粟桐打死不信。
雷帝不是這樣的人,方舟也不是這樣的組織,否則它不會成長為一個犯罪帝國,經過了這麼多年才顯出頹敗之勢。
等匆匆而來的人又接連散去,粟桐才躺回床上打算睡一會兒,她還是沒有拉窗簾,為防自己有熱鬧沒能第一時間蹭上,這療養院裡實在太精彩,給粟桐一種「足不出戶能知天下事」的錯覺。
第329章
雷帝大概是第二天一早, 粟桐還沒有起床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療養院,因為整個療養院的戒備都鬆懈了下來。當雷帝在時, 看守粟桐的人連門都不讓她碰, 雷帝離開之後,大家懸在空中的心就舒坦了許多, 粟桐甚至能自己滾著輪椅挪到門前,從護工手中接過早餐。
療養院的早餐很豐盛,一小塊牛排、煎雞蛋、銀耳湯和炒肚絲, 種類雖多, 分量不大,一個人吃其實剛剛好。粟桐出去接餐盤的時候, 略微觀察了一下門外的環境。
天嶼療養院很大,各個區域都有不同的職能,粟桐是雷帝搞進來的,待遇不是最好也是中上, 她所在的這棟建築並非特別大, 一眼望過去走廊對面大概有五個房間。現在正是配送早飯的時候,由於療養院嚴格限制家屬的探望時間,所以基本工作都由護工完成, 這也給粟桐提供了窺視的機會……這裡的入住率竟然比粟桐想像中還要高, 對面五個房間至少四個有人。
粟桐放風也就放了半分鐘都不到,看門的保鏢就示意她趕緊回房間, 雷帝對粟桐有過特殊的交代,她現在既是囚徒也是貴賓, 保鏢們請她回房的態度都恭恭敬敬,生怕有不周到的地方。
粟桐也沒有愚蠢到現在喊救命, 先不說康復治療院中有幾個是身強體壯可以救她出去的人,粟桐已經在房間裡被關了好幾天,外面天天都有人守著,防賊似的防著她,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粟桐的自由受到了限制,卻沒有一個人多嘴問一問,更別說報警,讓專業的人過來了解情況,所以即便粟桐現在大喊救命,也就落個打草驚蛇還徒勞無功。
療養院看起來就像是方舟留在東光的另外一個大本營,裡面興許會有真正的病人,但肯定少的可憐。就譬如粟桐剛剛開門的時候,正看到自己斜對面一位拄拐的中年男子,這男人姓袁,應該剛放出來沒有兩年,曾因為故意傷人罪入過獄……案子並非粟桐負責,所以對面的男人沒有見過這位刑偵隊長,否則雷帝在場,騷亂恐怕也難以避免。
粟桐長長嘆了口氣,她知道罪惡是沒有辦法阻止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整個東光市近一千萬人口中,哪怕窮凶極惡者萬里挑一,都能挑出千百人來,千百人引誘千百人,監獄裡教育三年根本比不上思想滑坡的速度,只是大部分人都活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罐頭中,運氣好的話一輩子平平安安,最多也就是遇到小偷和騙子。
可是不要向罐子外張望,一旦窺見了這個世界的原貌,就要開始擔驚受怕了。
因為雷帝不在,連帶著每天來找她的人都不見蹤影,粟桐顯得百般無聊,趁著上午加餐的功夫,她要了一瓶鮮牛奶,兩個布丁,一如既往坐在落地窗前打量療養院裡的建築、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護工以及來探望的家屬、參觀的賓客……經常會有帶著胸針的人混在裡面,粟桐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來跟雷帝通氣的。
雷帝今天不在的消息肯定提前放了出去,所以粟桐一個早上都沒看到類似的胸針,卻一眼撇見了人群中的穆小棗和張婭,以至於一口牛奶吸到鼻子裡,不久前剛嗆過海水的肺又疼又癢,讓粟桐咳了個死去活來。
「小棗兒怎麼來了?是有什麼線索指向天嶼療養院,她查到這兒來的?」粟桐的咳嗽聲還沒完全消停下來,腦子就忍不住地想,「雷帝知道今天小棗兒會出現在天嶼療養院嗎?她若知道,為什麼要在今天離開,她若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今天離開?」
粟桐原本以為雷帝將自己救下是為了手上能多一個籌碼,先不說以此來威脅小棗兒,就是市局也會處處掣肘,既然是一個可以長久利用的籌碼,不到最後一刻,雷帝就該藏著掖著不能拿出來示人,那小棗兒今天會到天嶼療養院來,難道純粹是一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