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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衛立言,他行事乖張沒有邏輯,但從屠鎮卻不殺鎮民這件事上來看,衛立言非常清楚他在做什麼。
這三方勢力都很不簡單,要是被表象所迷肯定會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果不其然,就在雙方劍拔弩張到一定程度時,盧娜站起身來,給法老與衛立言各倒上一杯茶,「兩位,離開這裡,你們想怎麼鬧怎麼吵都行,但今天這祠堂里聚集了太多的人,二位要是動怒,場面上會有多難看,都是老江湖自不必我提醒。」
盧娜這話倒是說得不卑不亢,很有點底氣,並且場子上也鎮得住,她話音一落,衛立言跟法老都下意識向四周環顧了一眼。
「果然是些千年的狐狸。」粟桐仍然磕著瓜子,她當然聽不見盧娜說了些什麼,不過衛立言和法老的動作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兩人掀起風浪之後,為的就是眼下的情況,誰的反應激烈誰的反應冷淡,誰站在誰那一邊,在突如其來的狀況面前顯露無疑,粟桐甚至懷疑衛立言燙法老這一茬,都是兩人故意商量好的。
但若不是商量好的,就顯得這兩位更加深沉可怕。
穆小棗在這時又輕聲道,「不是商量好的。」
昨晚是她值夜班,衛立言與法老的院子雖然挨得很近,但是一整個晚上兩座院子都靜悄悄的,別說衛立言跟法老之間沒有通氣的機會,就是他們的手下人也同樣沒有動作。
至於有沒有暗號通知……穆小棗反正是覺得不大可能。衛立言跟法老興許會為了彼此利益短暫合作,可弄出一套暗號就有點過於「親密無間」,雷帝也不會允許有這樣的情況存在。
「小棗兒。」粟桐拖著椅子往穆小棗身邊挪了挪。
她原本刻意保持距離,就是怕小棗兒暴露,不過看眼下形勢,小棗兒自己都不怕暴露,她也沒必要搞出這些多餘的提心弔膽,乾脆坐近了,將手裡的瓜子分給小棗兒一半,「不管最終的目的是什麼,衛立言的舉動都太過火了。如果我是法老,一定要想辦法報復回去,不用真的動手,但面子上不能太下不來。」
法老現在不是一個人,他背後有數十雙眼睛盯著,面子上下不來勢力上也會受重創。粟桐甚至懷疑衛立言用菸頭燙人的極端行為,除了留意旁人動向,也是為了給法老一個下馬威,還是眾目睽睽中的下馬威,法老處理不好就會留把柄。
很快,粟桐的注意力又從前方聚集到了小棗兒的身上,因為她發現小棗兒居然也有很不擅長的事情——磕西瓜子。
穆小棗完全磕不開,她試圖用食指和拇指將瓜子捏出一條縫,可是西瓜子不同於葵花籽,西瓜子的皮更厚且堅硬,別說兩根手指,就是兩隻手同時用力也只能把瓜子掰成兩半。
穆小棗:「……」
她默默將手裡的西瓜子倒回了粟桐手中。
就在這時,人群中央忽然傳來驚呼聲,開小差的粟桐跟穆小棗都驚了一驚,再抬眼時只見Ken先生頭破血流。
造成這副場面的應該是菸灰缸,可奇怪的是菸灰缸在Ken先生自己的手裡,法老並沒有動手打人……他要是親自動手,也同樣有損身份,一方霸主怎麼能跟街邊小孩兒似得,吃了虧就跟人扯頭花。
仃跟琳達媽媽顯然看了全程,粟桐手裡的西瓜子都是琳達媽媽給的,這會兒這一老一小像是看戲看到了高潮,有點微微興奮,仃甚至還轉頭指責粟桐的無動於衷,「你錯過了最精彩的一段。」
粟桐扯了一把小姑娘的袖子,將她扯回身邊規矩坐下,「你以為是連續劇呢,那桌上坐著的幾位你都惹不起,今天你看他們的笑話,明天他們就會要你的命。」
兜頭一盆冷水澆在小女孩頭上,仃震驚,「不會吧?」粟桐不必開口,仃也能知道答案。
在外角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誰也不知道今日看戲的這一仇什麼時候會變成匕首,直直插進心臟。
菸灰缸上沾著血,在桌子邊緣糊成一團,Ken卻賠著笑臉,「剛剛是衛老闆的無心之舉,也是我這個副手的疏忽,不知道我這一下能不能讓法老您消消氣?」
法老微微點了點頭,「Ken先生,您也一大把年紀了,看在您如此誠心的份上,這件事我暫時不會追究。」
誰也沒想到會是Ken先生衝出來化解危機,所以最初的驚嘆之後整個祠堂再度陷入沉寂,直到衛立言揮了揮手,示意旁邊人將Ken帶下去處理傷勢。
「Ken有什麼理由要幫法老駁衛立言的面子?」粟桐也有些不解,她微微蹙眉,「法老揪住了他的小辮子?就算如此,Ken也不該在這種情況下受威脅……衛立言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我覺得不一定是被揪住了小辮子那麼簡單,」小棗兒目送著Ken的背影,「Ken在這個時候一定要給法老一個退路,不僅僅是法老需要,衛立言也需要。」
這裡面的彎彎繞繞非常複雜,彼此既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又不想就此撕破臉,今日的談判桌還沒下,總不至於直接將桌子掀翻……更何況,衛立言是真心想跟法老簽訂一份協議。
對於無恥之人,一份協議隨時都能被撕毀,但白紙黑字得到公證的東西不僅能讓人放鬆警惕,還是很好的籌碼,籌碼在手,衛立言、雷帝和法老甚至可以進行三方協定,要求各自做一些讓步。
旁觀者清,至少粟桐是明白了衛立言這些走一步看三步的棋局,她微微嘆氣,「這麼說,衛立言不是個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