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錘子之類的鈍器和刀?」粟桐又往房間裡走了幾步,半蹲在男屍身側,「兇器都找到了嗎?」
「只有錘子,是不是兇器還得帶回去比對,刀具下落不明,得靠你們找。」老嚴緩緩站起來,將最後的證據封袋,「拖屍體的車應該到了樓下,這裡交給你們,我先去看看。」
老嚴說著,錘了錘自己的老腰,又將目光落在了穆小棗身上,因為長期熬夜的原因,老嚴精神雖然不錯,兩鬢卻已生了霜白,一雙眼睛底下也是烏青,然而衰老和疲憊都打不垮他這樣的人,一旦站直,老嚴的脊梁骨便是筆挺的。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你就是刑偵大隊剛上任的副隊長吧?多大了?」
老嚴是技術部的王牌,常年縮在實驗室里,只負責教徒弟,很少親自出面,因此穆小棗進局裡也有段時間,彼此尚未形成交集。
「二十八了。」穆小棗道。
粟桐聞言,抬起目光看了看她。
「瞧不出來近三十了。」老嚴點頭,「粟桐這丫頭比你大一點,可是沒你穩重,常年搞得一身傷,你既然是副隊,就把她看牢點。她基因不好,遺傳了她爸媽的……」
「咳,」粟桐咳嗽了一聲,打斷老嚴的絮叨,「溫度這麼高,屍體再拖延下去可就要腐化了。」
「沒大沒小,我做事還需要你來教。」老嚴回頭,瞪了粟桐一眼,他的話茬也就斷在這裡,沒再繼續往下說。
穆小棗看起來沒什麼好奇心,老嚴的話沒說完她也不想追著問,反而問正蹲在地上的粟桐,「怎麼,我臉上有線索?」
粟桐:「……」沒有線索有奸詐。
這間小臥室朝南,因為樓層低採光有限的原因,窗戶做的很大,在牆上連成了一片,這會兒陽光透進來,使得穆小棗一雙眼睛呈淡色,平靜無波地看向粟桐。
「你是不是已經把我的檔案都調出來看過了?」粟桐收回目光,一邊說著話,一邊留意周遭血跡。
穆小棗坦然,「這是我身為副隊該做的。\"
粟桐:「……」
穆小棗又道:「粟隊放心,你的檔案會爛在我腦子裡,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與人言。」
粟桐:「……」
她「哦」了一聲,「你告訴別人也無妨,到時候跟你急的又不是我。」
粟桐自詡平易近人,穆小棗的朋友也算遍布黑白兩道,卻不知為何兩人就像流年犯沖,也談不上看不順眼,可就是要彼此爭鋒相對才高興。
粟桐懷疑是因為李建春的脾氣太好,永遠一副和事佬的態度,他當副隊時,不管粟桐幹了什麼,李建春都有辦法圓滑地糊弄過去,只是李建春破案沒什麼能力,粟桐一直覺得他適合搞政治,說不定能成個常務委員。
沒脾氣的李建春換成了摸不透的穆小棗,心裡難免有些落差,粟桐嘆了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屍體胸口的衣服上。
這件衣服完好無損,只是中半段有不少噴濺和拋甩狀血跡,粟桐沖門口喊了一聲:「徐華,做現場筆錄了。」
徐華原本離門有三米遠,為了拉開距離,甚至站在對角線上,這會兒粟桐一叫喚,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就跟要鬧獨立似得,自顧自往前蹚了兩步,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到了視覺暴擊。
他哀嚎著:」隊長,你就不怕我留下心理陰影以後不干刑偵了?!」
「那也得解決完這個案子再說。」粟桐可不是老嚴那種惜才的人,她帶得刑偵大隊男女都當狗使,剛入職就往死了人的現場沖,不吐出膽汁都不敢說自己經過了洗禮。
也因此粟桐這個隊的業務能力很強,就連查大案的傷亡人數也是歷屆最低,何鑄邦將刑偵大隊當成個寶貝,逢慶功宴都要拿出來炫耀。
徐華硬著頭皮,半隻腳站在房門中,半隻腳卡在外面,手裡還捏著一把剛要過來的塑膠袋,要是真忍不住要噦也不能破壞了現場,這是刑偵人員的基本素養。
粟桐剛準備說話,穆小棗用紙夾著一張照片遞過來,這張照片已經照了有些年頭,老房子裡陰濕,照片也沒有做好封存,邊角已經開始褪色,不過當中的人像還算清楚。
粟桐瞧了一眼穆小棗捏照片的姿勢,從口袋裡掏出單支的手套遞給她,「剛剛從老嚴箱子裡順得。」
「……」穆小棗已經算是眼明手快,硬是沒有看見粟桐的動作,她開始懷疑這位隊長以前是扒手出身,日入上萬,只是後來從了良。
心裡這麼想,嘴上不能這麼說,穆小棗也是剛接觸粟桐,對她還不熟悉,只是覺得眼前人很不好相處,剛照面就是提防的態度。
她道了聲謝,將手套接了過去,而粟桐則帶上另一隻,細細打量著照片。
這是一張全家福,一個老人,六七十歲,看不出是奶奶還是姥姥,然後是父母和下面的兩個孩子,拍照片時被剁成肉醬的小女孩還需要人抱著。
女孩腳踝上有顆非常明顯的痣,粟桐看了一眼屍體,確認是同一人。
隨後粟桐又將照片平攤著放在眼前,照片因為磨損,表層起了絨毛,吸附著不少白色粉末,她讓徐華記下,「初步判定是海洛/因。」
又繼續道,「女孩死時她哥哥還活著,因此衣服上會有兩種血液痕跡,並且他站得位置應該是這一塊,」粟桐用手在西面的牆上比劃了一下,「這裡有很明顯的血跡空缺。」